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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上晚飯。沉姬是不放心他的傷的,因此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還是把他扔去了醫院。張起靈自小受傷受慣了,以前還沒被張啟山找到的那幾年他就算傷得重不也還是一個人熬過來了。不過沉姬的心意他不會無視,再說也沒人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因此他老老實實的躺進醫院,安心養傷。

沉姬每天都會遵醫囑做了適合張起靈的吃食帶過來——她並不相信張起靈可以心情愉悅的吃完醫院的病號飯——看他不挑食的吃完,然後再適當吃點水果,陪他說說話,坐一會。兩個人有時在一間病房裡,沒人說話,一片沉默,但卻並不尷尬,似乎這樣的平靜是十分可貴的。

沉姬很享受和張起靈沒有衝突的相處的時候,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眼前,哪兒也不去,就最好不過了。但張起靈明顯沒有她這麼得過且過,他心裡存著問題呢。沉姬見他天天一副淡然臉,但其實心裡想的起勁兒,就覺得能這麼讓張起靈糾結一回,也不容易了。

後來有一天下午,出了太陽,不是那麼冷。沉姬給張起靈削了個蘋果切好放在床頭,問他:“你沒有事情問我嗎?”

張起靈拿了一牙蘋果扔進嘴裡嚼嚼嚥了,想了一會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想問的事情太多,顧忌又太多。他對常人可以不加思考的有話直說,但對沉姬卻做不到。沉姬見他悶頭吃蘋果,一副自己跟自己較勁兒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有趣。

冬天裡空病房開著空調,十分溫暖。沉姬搬了椅子坐到床邊去,吹著空調曬著太陽,覺得人生還是很有盼頭的。張起靈先前胳膊上的傷口她並沒發現,直到進了醫院全面檢查之後她才意識到那些血都哪裡放來的。在不知滋味之餘,她半嘲半笑地說張起靈這麼下去是不是要算得上半個外科醫生了。張起靈對此沒有說話,其實以前哪有這麼好的條件,受了傷還不是要自己處理,多了也就會了。

空調房裡幹,沉姬端了一杯水慢慢抿著,說:“怎麼跟你說好呢……”

其實她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她本身就是一個違反常理的存在,連大喇嘛都問她為什麼還要留在世間,她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即便是她自己也不能理解。以前覺得活過來是既來之則安之,但眼下細想之後,發現失去這個機會卻也並不讓人過於悲傷。鬥裡的環境和現實是不同的。那裡太過危險壓抑,可能平時可以理智思考的問題在那裡都不能得到很好地分析,因此一旦穩定下來,沉姬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過於杞人憂天,而這認知的偏差似乎很久前就出現了。

她先前覺得自己漸漸的“活過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不再是一個永恆不變的定數,而是有資格陪伴著張起靈走完一生的一個人。她曾經一度將這點視為自己能夠和張起靈並肩的資本之一。然而張起靈多少接受她之後,在失去了這樣的“資本”之後,冷靜下來回憶思考的她發現自己自尋煩惱了。張起靈會接受她,是因為她所做的事情,和她這個人。能夠與其白首這種事情,在張起靈的意識裡從沒有被他加入考慮範圍內過,因此他也才從沒有把沉姬往這個方面上想。對於張起靈來說,可能安穩的共度餘生從來都不是一個他可以考慮的未來,因此他從沒有考慮過沉姬和他的“以後”,他能看到的,就只是過去沉姬所做的事情,和現在沉姬這個人持有的態度。這樣的心情或許太過悲觀,然而卻十分現實。

可沉姬畢竟是個女人。哪個女人不會想要和心愛的人白頭偕老?她天性如此,即便生前受環境限制,她從沒有奢求過那樣的生活,但張起靈的身邊太過安逸,安逸到了解放了她所有天性的地步。她一開始還會理智的思考,但漸漸地,她開始對有一些期待,而當這份期待被放大,被回應之後,長生就成了一個刺,每次提到有如鯁在喉。她將它看得太重,以至於忽視了其他的部分。

這樣的捨本逐末其實十分可笑。

張起靈這個人其實十分的矛盾。他本身是一個拒絕了感情的人,但他其實有意無意的,都在需求感情。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於感情是十分珍惜的。如果一份感情,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能夠走進他的心裡,得到他的認可,他會盡全力去維繫這一份感情,然而正因如此,他並不瞭解如何去維繫,所以只能一位的“自認為”。這些自認為,或許的確可以確確實實帶給對方益處,但對於情感上來說,有害無益。沉姬知道自己先前冒險也罷隱瞞也罷甚至有些刻意的在張起靈面前犧牲也罷,都做得過了。她一邊心裡說著張起靈這個人對人太過頑固強硬,卻一邊做著跟他一樣的事情,妄圖用自己的犧牲和付出來“綁架”張起靈這個人,這其實和他強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