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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人今天怎麼了?但他怕煩、怕囉唆,只想快點出門,少耽誤時間。門開啟了,他卻突然聽到冬月喊他:“等一等。”到底怎麼了?他回過頭去,見冬月空著眼睛,對著一碗麵疙瘩,緩緩地說:“洪生,有人要給我們一千萬。”靜了一瞬。金洪生問:“你說什麼?”其實他已經聽清楚了,但他不相信自己真聽清楚了。

“有人要給我們一千萬。”冬月輕輕重複了一遍。是的,她說的是“我們”。她和丈夫是一體的。她的身體不屬於她自己,所以她做不了主,要她的丈夫來替他們倆做主。決定將是共同的。所以錢也是共同的。

金洪生這回相信自己是聽清楚了。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慢慢地把門關上了。和一千萬相比,打麻將的事情一點都不急了。

“我高中的一個男同學,他想讓我給他生個孩子。他會付我們一千萬。”冬月簡單而快速地把事情說了。說完她就在心裡哇地一下哭了。獨自忍耐了三天,扛了三天,終於還是沒忍住沒扛住。這下好了,包袱丟出去了。

她靜靜坐著,等著丈夫拍案而起,或者上來給她一個耳光把她打醒。好了,林冬月,看看你自己,讓錢迷了心竅。你是有丈夫的人。給別的男人生孩子?你要不要臉?要不要皮?還沒把這事放下?還真想去賺那一千萬?

她等了等,金洪生卻沒反應。她抬起頭,見他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一瞬間,她看著丈夫,像是看到一面鏡子,讓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真是要她丈夫來阻止她嗎?若她真不想做,這件事到她這裡就可以結束了。從她斷然拒絕、摔門下車、憤然離去開始,這件事情就已經結束了。為什麼要告訴丈夫?是想讓他幫助她斷了念頭,還是想讓他推動她去接受?她明知道他有多愛錢,做夢都想發財。她想,林冬月啊,你是想既做婊子又立牌坊,想讓你丈夫勸你去做無恥的事情,賺無恥的錢嗎?

這麼想著,她恨起自己來,說道:“我已經回絕他了。這事已經結束了。我只想告訴你一聲。”她臉上是超然決絕的神情。

又靜了一會兒,冬月抬頭去看丈夫。金洪生仍站在那裡,木著一張臉,眨了眨眼睛,猶如剛剛從一個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方才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嚥了一下口水,粗大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像是又緊張,又害怕,又忐忑不安。他慢慢走過來,拖了張椅子在冬月身邊坐下,認真地看著她,說:“冬月,你知道一千萬是多少嗎?”

冬月看著丈夫語重心長的樣子,心想,這下完了。

冬月與洪生結婚五年了。現在兩人還有沒有愛情冬月不敢說,但她相信五年前他們是有的。那時候冬月大學畢業剛剛參加工作,老實勤奮的一個小姑娘,沒什麼社會經驗,一進單位就被領導和同事們盯上,什麼急活、爛活、沒人愛乾的活全攤到她頭上。每天第一個到辦公室,最後一個走。加班到夜裡十一二點是家常便飯。冬月從小長得好看,白皙瘦弱的一個小女子,半夜十二點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捨不得打車。試用期工資才一千多,打一趟車一天班白上了。於是就這樣被兩個小流氓截在最僻靜的一條街上。嘴被捂上了,喊不出聲。她被架著往樹叢裡拖,兩條腿徒勞地亂踢。那天穿的白裙子和白皮鞋救了她。一輛計程車剛送完客,正從旁邊一條街拐過來,司機發現了黑暗中被狼捺住的羔羊。

那時的金洪生,三十二歲的一個光棍,血氣方剛正愁沒處瀉火。他打了報警電話,但不等警察趕到,先一頓拳腳把兩個小流氓給收拾了。當晚事情了結後,金洪生開車把冬月送到家門口,還特別紳士地下車為她開啟車門。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學來的這一套,他是沒時間看外國電影或者港臺電視劇的。只能說雄性動物的求偶行為都是無意識且無師自通的。

冬月寫了封感謝信寄到金洪生的單位。車隊拿這事當英雄典範宣傳了一陣。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情節給一段愛情故事開頭最浪漫不過。冬月也這樣覺得。二十三年的人生,她沒有談過戀愛。這樣一個見義勇為的司機,讓她覺得這份感情是正當的、穩妥的、沒有瑕疵的。潛意識裡,她還沒有忘記十六歲時在道上劫過她的一群不良少年。潛意識裡,她覺得當年的他們並沒有得到嚴懲。所以金洪生這一頓拳腳正是大快人心。冬月覺得他就是自己多年來一直在等的人。他替她揍了那兩個流氓,等於他也替她揍了那群不良少年。

接下來的事情都順理成章起來。金洪生的計程車成了冬月的專車,她隨時下班,他隨時接送到家。半年後,冬月過了試用期,也不再天天加班到深夜了。兩人開始約著吃晚餐、看電影。又過了半年,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