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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難行的。地核的密度很驚人,但構成飛船的中子材料密度更大,液態鐵鎳對飛船產生的浮力小於它的自重,於是,“落日六號”便向地心沉下去。

人類登月後,用了一個半世紀才有能力航行到土星。在地層探險方面,人類也要用同樣的時間才有能力從地幔航行到地核。現在的地航飛船誤入地核,就如同二十世紀中期的登月飛船偏離月球迷失於外太空,獲救的希望是絲毫不存在的。

好在“落日六號”主艙的船體是可靠的,船上的中微子通訊系統仍和地面控制中心保持著完好的聯絡。以後的一年中,“落日六號”航行組堅持工作,把從地核中得到了大量寶貴資料傳送到地面。他們被裹在幾千公里厚的物質中,這裡別說空氣和生命,連空間都沒有,周圍是溫度高達五千度,壓力可以把碳在一秒鐘內變成金鋼石的液態鐵鎳!它們密密地擠在“落日六號”的周圍,密得只有中微子才能穿過,“落日六號”是處於一個巨大的鍊鋼爐中!在這樣的世界裡,中的像是在描寫天堂了;在這樣的世界裡,生命算什麼?僅僅能用脆弱來描寫它嗎?

沉重的心理壓力象毒蛇一樣撕裂著“落日六號”地航員們的神經。一天,船上的地質工程師從睡夢中突然躍起,竟開啟了他所在的密封艙的絕熱門!雖然這只是四道絕熱門中的第一道,但瞬間湧入的熱浪立刻把他燒成了一段木炭。指令長在一個密封艙飛快地關上了絕熱門,避免了“落日六號”的徹底毀滅。他自己被嚴重燒傷,在寫完最後一頁航行日誌後死去了。

從那以後,在這個星球的最深處,在“落日六號”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現在,“落日六號”內部已完全處於失重狀態,飛船已下沉到6800公里深處,那裡是地球的最深處,她是第一個到達地心的人。

她在地心的世界是那個活動範圍不到10平方米的悶熱的控制艙。飛船上有一箇中微子感測眼鏡,這個裝置使她同地面世界多少保持著一些感性的聯絡。但這種如同生命線的聯絡不能長時間延續下去,飛船裡中微子通訊裝置的能量很快就要耗盡,現有的能量已不能維持感測眼鏡的超高速資料傳輸,這種聯絡在三個月前就中斷了,具體時間是在我從草原返回航天中心的飛機上,當時我已把她的眼晴摘下來放到旅行包中。

那個沒有日出的細雨濛濛的草原早晨,竟是她最後看到的地面世界。

後來“落日六號”同地面只能保持著語音和資料通訊,而這個聯絡也在一天深夜中斷了,她被永遠孤獨地封閉於地心中。

“落日六號”的中子材料外殼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壓力,而飛船上的生命迴圈系統還可以執行五十至八十年,她將在這不到10平方米的地心世界裡渡過自己的餘生。

我不敢想象她同地面世界最後告別的情形,但主任讓我聽的錄音出乎我的意料。

這時來自地心的中微子波束已很弱,她的聲音時斷時續,但這聲音很平靜。

“……你們發來的最後一份補充建議已經收到,今後,我會按照整個研究計劃努力工作的。將來,可能是幾代人以後吧,也許會有地心飛船找到'落日六號'並同它對接,有人會再次進入這裡,但願那時我留下的資料會有用。請你們放心,我會在這裡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我現在已適應這裡,不再覺得狹窄和封閉了,整個世界都圍著我呀,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上面的大草原,還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呢。再見。”

透明地球

在以後的歲月中,我到過很多地方,每到一個處,我都喜歡躺在那裡的大地上。我曾經躺在海南島的海灘上、阿拉斯加的冰雪上、俄羅斯的白樺林中、撒哈拉燙人的沙漠上……每到那個時刻,地球在我腦海中就變得透明瞭,在我下面六千多公里深處,在這巨大的水晶球中心,我看到了停汨在那裡的“落日六號”地航飛船,感受到了從幾千公里深的地球中心傳出的她的心跳。我想象著金色的陽光和銀色的月光透射到這個星球的中心,我聽到了那裡傳出的她吟唱的《月光》,還聽到她那輕柔的話音:

“……多美啊,這又是另一種音樂了……”

有一個想法安慰著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離她都不會再遠了。

【地火】

(《科幻世界》雜誌 2000年2月第2期)

父親的生命已走到了盡頭,他用盡力氣呼吸,比他在井下扛起二百多斤的鐵支架時用的力氣大得多。他的臉慘白,雙目突出,嘴唇因窒息而呈深紫色,彷彿一條無形的絞索正在脖子上慢慢絞緊,他那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