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的毒藥,像擁抱的手臂還未落空卻已經突然拿刀抵住你的咽喉,這樣自然又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想通。
因為等你想通,已經輸了。
一地花朵委於塵,落在三大掌門的腳邊。他們的身後,各派弟子手中長劍折斷的已十之八九。
哈哈大笑中,花開已躍進轎中,張泰然和嶽泉石還待要追,顏怒按住他們的手:“此番更大勁敵在後,還是先放過這兩個魔頭再說。”張泰然長嘆一聲。
那花謝對著一地殘花亦是一聲長嘆,又回到意興蕭索的樣子。突然手臂長舒,抓起張遠墨,飛身離去。
張泰然大呼:“墨兒!”
卻聽得又是一聲大喝:“休得胡來!”無酒手中酒囊直射而出,酒柱沖天朝花謝而去。花謝身形頓時自半空中直墜而下。
“老酒鬼,好功力!我花謝不想欠下人情,他剛才護我,我只是想帶回去,送他幾招相謝。既然你捨不得,我就賣你這個面子吧。”
花謝一邊說一邊將張遠墨擲給無酒,待到無酒接住,他早已遠去。
張遠墨站定,雖是受了驚嚇,卻依然腰板挺立神色如常:“多謝前輩!”
無酒的眼裡也不自覺有了讚賞之意,笑道:“看來我兩次救你,都屬多管閒事,多此一舉。”花痴
花殘。人散。只是花香還在。
不明就裡的人經過,會以為這裡剛剛結束一場歡慶。
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從暖香樓裡竄了出來。黃褐色的毛,長長的尾巴,它貪婪地咀嚼那些看起來還鮮活的花瓣。
採花鼠。
恨梅谷裡專吃恨梅花瓣的採花鼠。
我屏住呼吸,上前兩步,細看它左眉上有一簇雪白的毛,這使它給人一種瞌睡沉沉的感覺。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花痴,是你嗎,花痴?”
它被我驚動,亮亮的眼睛注視著我。然後跳向前,圍著我轉了兩圈,突然發出一聲模糊的歡叫,躥入我的懷裡。
事隔多年,它竟然認得我,並在認出後,毫不猶豫地對我交付它完全的信任。
花痴!
我問:“花痴,雪落呢?”
然後我就看到了她。
她站在那裡,布衣素顏,安靜美好。
靜得像恨梅谷落滿白雪的清晨,像離叔口中煙雨迷濛的江南村莊。
錦繡!
花痴看到她,刷的一聲從我手中掙脫,躥進她的懷裡。片刻之後,又自她懷中掙脫,躥到我的手中。樂得暈乎乎的樣子。
“你是雪落?”
從昨到今,這竟是我對錦繡說的第一句話。
她微笑:“冰姨說我太蒼白,應該有個歡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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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節:謎語江湖(13)
雪落。事隔多年,當她於喧鬧人群,朝我走來,說,可我卻認識你的時候,我竟然認為這只是冰姨安排的一句對白。
雪落,是什麼使我的內心這樣失去驚動,難道是殘荷聽雨?
如果僅僅因為容顏和名字的改變,就不再認識一個人,那麼,我是不如花痴了。或者人和花痴比,一定有什麼是盲的。
卻不可能是因為遺忘,因為我一直記得。
一直記得,十一歲那年,一月。
她像雪一樣飄落進恨梅谷。伏在一隻大雕的背上。
人和雕均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那隻雕,當它落下,就已經因流血過多,力竭而死。它的血染紅了整片雪地,也許它通人性,一直在支撐,直到看見人煙。
背上的小女孩,比我年幼。卻已昏迷,奄奄一息。
雪姨檢查了她的傷口,說:“其他傷口皆無礙,大多為擦傷。只是離她心臟一寸不到有處劍傷差點致命,劍法之怪,我卻不識。好在刺她的人似乎在半途遭到什麼阻擋,所以留得性命。蓮苦,以你現在所學,已能救她。”
雪姨將她交給我,自行走開,從此亦是不聞不問。
她的衣袖裡有一本繡花圖譜。許多繡花圖案,註解著平針、齊針、散套、施針、戳紗、滾針等字樣。雪姨說這是江南的蘇繡針法,江南許多繡娘手中都有這樣的繡花圖本,看來女孩是江南人氏。
她是我的第二個病人。第一個是花痴,八歲那年,我將它從一頭狼的口中救出。傷口痊癒,它卻不走,總跟著我。
兩個月之後,她已能下地。
但卻仍然孱弱而且驚懼,一點聲音都能讓她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