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象一隻美麗的貓,”塔裡娜跟著吉蒂繞過游泳池,突然這麼想。
“是的,我們來了,”吉蒂說:“這是我的朋友塔裡娜?格雷茲布魯克。”
伊琳伸出手來,儘管在陽光下,她的手指還是冰冷的。
“我很高興你能和吉蒂一起來,”伊琳有禮貌地說:“我收到她的信說你本來要回加拿大,可她說服了你來我家作客。”
“我非常感謝你的接待,”塔裡娜有點靦腆地說。
“貴客越多越受歡迎,這是這家的格言,”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塔裡娜吃了一驚,她忘記了這就是她掃了一眼的那個端來飲料的人。這時她仔細看著他,幾乎叫喊出來。
他非常象《閒談者報》上刊登的他的照片,然而他本人可比照片漂亮得多了。他的面板是黃褐色的,看來好象他有許多時間是躺在陽光下消磨過去的。他的眼珠是黑色的,炯炯有光,他的嘴堅實有力,襯托著一個方方的下巴。
“他很可愛,”她本能地想到,接著她立刻記起吉蒂告訴過她的事,突然產生了不信任的感覺,一種幾乎是厭惡的情緒掠過她的心頭。
“你的冷飲,”邁克爾·塔蘭特說,幾乎是很客氣地把它放在伊琳前面。“姑娘們想要點什麼嗎?”
“當然,”吉蒂答道:“我也要一林真正調得很好的雞尾酒,塔裡娜也一樣,不過我們得先換衣服。”
“吉蒂告訴我說你父親在加拿大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伊琳說。
塔裡娜覺得自己臉紅了。
“我不知道該怎樣講哩,”她答道。
“他當然是,”吉蒂說:“一提到她父親,她總很謙虛。但是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們玩起‘我的爸爸比你的有錢’的古老的兒童遊戲時,塔裡娜老是贏,這太不公平了。”
“你得告訴瓦爾特快加把勁,”伊琳慢吞吞地說。“來個小小的競爭對他有好處。”
“你是從加拿大那地方來的?”邁克爾·塔蘭特問道。
“在沒有給你介紹以前,不許你提問,”吉蒂對他說:“現在我介紹,這是塔蘭特先生,這是格雷茲布魯克小姐。塔裡娜,這是邁克爾。”
“你好!”邁克爾有點好笑地說,並伸出手來。
塔裡娜握住了他的手,她一接觸到他,不知怎麼便覺得溫暖和安慰。她不由自主地發覺自己的畏懼心理逐漸煙消雲散了。不過伊琳向她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使她的心又飛快地跳了起來。
“你本來打算乘坐‘不列顛皇后號’回家嗎?”
“當然是的,訂的是皇家套間,”吉蒂代她答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的行李統統運到利物浦去了。但是那沒關係。她和我同一尺碼,我們經常換著衣服穿的。”
“如果它們都像你從劍橋回家時那樣弄得一團糟,那就對不起格雷茲布魯克小姐了。”伊琳板著臉說。
“好吧,我打算給她找點涼爽的衣服穿,”吉蒂答道:“別忘了在我們回來時,把雞尾酒給我準備好啊。”
“我不會忘記的,”邁克爾·塔蘭特回答說。
塔裡娜很快轉身走了。她感覺他是想表示友好,她不想作出反應。然而,當她繞著游泳池走過去時,雖然沒有朝後看,她卻清晰地意識到他的眼睛在跟著她轉。
他在想什麼呢?她感到納悶。他在估計她究竟有多富麼?或者他擔心她是另一個寄生蟲想鑽進來壞他的事?
她的嘴唇突然向上一翹顯出蔑視的樣子。她多麼厭惡那樣的人!她想到父親如何辛勤地工作,想著父親幹了一個星期教區工作後的瘦弱身體和滿臉的皺紋。她想到那些日夜不停地訪問他的人,想到他怎樣頂風冒雪去探望垂死的病人。他買不起汽車。他時常因為時間太晚,公共汽車停駛,只好長途跋涉。
這時,她看不見花園裡百花盛開,聽不到叢林中的百鳥爭鳴。她只聽到母親對她說:“親愛的,你的鞋還得再穿上幾個月,我簡直省不出錢來買新的”。她的鞋漏水,坐下時,就必須把腳藏在椅子下,怕別人看見鞋子的裂口。
這些人能知道什麼是生活嗎?他們知道買雙新鞋就意味著省吃儉用,得小心地節省每一個便士,這些他們能體會嗎?
她們進了屋子,塔裡娜努力擺脫剛才所想的一切。
“來看看我的房間,”吉蒂說:“它確實很漂亮。”
她們跑上了樓,吉蒂的臥室非常精緻。全部窗簾是粉紅色的,一張小小的有四根立柱的床,上面鋪著法國軟緞床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