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明白呢?我介意的不是你跟誰誰的關係,而是你的態度。你是多厲害的人,就是有辦法把別人的生活攪亂,然後事不關己地冷眼旁觀,對你覺得是障礙的人,你可以像撣灰塵一樣把他們輕易地甩掉。對我的方式,你也像在馴養寵物,想起來時就逗逗我,想不起來時就當我是隱形人。我鬧一鬧,你要麼任著我自己去鬧個夠,反正鬧累了我自己就消停了,要麼就耐著性子安撫我幾下,等我變乖了,你又把我甩一邊。或許這就是你理解中的婚姻,但卻從來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之於你,不過是可以拴住我不要亂跑的繩子而已。”黑夜可以很好地隱藏緊張,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程少臣聽。有些東西,她並沒有真正在心裡想過,或者不願意想,彷彿只有一個小小的萌芽,但溫度與水分合適,竟然就破土而出了。
“你不能換更好一點的事物來形容嗎?比如風箏和線。我還以為我給了你足夠的自由。”
“對,很自由,你對我一直很好,我從來沒否認過。所以其實我們最終離婚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發酵質變。換作別人興許就甘之如飴,但我當時就是存了心想讓你也不痛快。”
這樣的對話真是令人抓狂,沈安若十分後悔不該開這個頭。而程少臣最擅長把氣氛搞得更加壓抑。他會一直默不做聲,令人鬱悶又緊張,等差不多覺得這話題該結束了,終於鬆口氣,他卻突然又出聲。
“你心裡一直有委屈吧,直到現在還有。你心裡有氣的時候,口才就會變得非常好。”
“我才沒委屈,我好得很。而且我口才一直很好,你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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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臣想去抱她,手已經碰到她,卻又收回來,最後只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肘,她瘦,只一隻手就能圈過來。他在那裡停留了一會兒,慢慢地說:“我是真的覺得對你非常的抱歉,也對我們後來的結果遺憾,所以希望可以彌補。”他說得慢,一字字地斟酌,最近他說話常常這樣,“我們……尤其是到了最後,是我任性和衝動了。我一直覺得婚姻裡的女人偶爾任性衝動一下,算調劑,甚至很有趣,但男人一旦這樣,就很容易造成嚴重後果。我明明那麼清楚,甚至還去勸誡過別人,竟然還是犯了這種錯誤。比如,強迫你做不喜歡做的事,還有,關於……那件事,不想去聽你的解釋,其實當時我就已經知道,你明明已經是準備要跟我說,我完全應該體諒,卻偏偏要把本來可以扭轉的事情搞僵。這兩件事,後來我怎樣為自己開脫也沒有辦法釋懷。”
“你何必放不下,其實我都沒介意。關於那一晚,我們已經做過那麼多次,也不差那一次,除了失了點面子,你也沒真的傷到我,我沒必要記恨。雖然我一直矯情,但不至於要裝到那種程度。至於後果,就當是我們失誤了一回好了。至於後來……其實你沒冤枉我,你見到的那張手術預約單又不是假的,我本來就打算瞞著你去做,只是因為身體狀態不好沒有做成而已,如果沒有那麼多意外,其實你根本沒有機會知道這件事。”
程少臣又不說話,但他的呼吸有一點點沉,像在隱忍著什麼。
“你實在沒必要這麼坦誠。”他終於開口,帶出沉沉的呼吸。
“我只是想減輕你的負疚感。”
“那可真要謝謝你。”
“不客氣。”
這場溝通會可算到了尾聲了,其實應該鬆口氣,但沈安若覺得累,而且不安,似乎他們之間的太平日子又要被她攪和到頭了。出於職業習慣,她覺得這樣結束話題好尷尬,索性再加一個結語:“你看,我們哪裡有什麼誤會,完全是性格使然而已。你決不會為誰改變,我也從來都不想妥協。所以,你哪來的信心,我們只要重新開始就可以一切相安無事?”
“睡覺吧,我累了。”
“程少臣,我不是在試探拿喬,我說的每個字都很認真,縱使你會聽得不舒服。”
“我知道。其實我寧可你在試探以及拿喬。”
她除了工作,其他時候都極少說這麼多話,竟然真的累到有了睏意。迷迷糊糊間覺得程少臣起身下床喝水,然後再無動靜。她睜開眼看他坐在藤椅上,整個人浸在淡淡的月光裡,似在想事情。她喃喃地說一句:“給我也倒杯水吧。你幹嗎不睡?”
他把盛水的杯子放在她的床頭:“太熱,睡不著。我要再去洗個澡。”然後轉身離開。
沈安若是被奇異的溫度弄醒的。程少臣從背後摟了她,嘴唇灼燙著她的後頸與耳垂。但他分明洗了冷水澡,全身都是冰涼的,貼著她的身體,害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