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臣坐起來:“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我跟你說過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他半睡半醒的時候聲音總是低低的沙啞,很令人舒服的聲音,但最後他偏偏要再加一句,“比你跟你學長還單純。”
沈安若也迅速地爬起來,一肚子氣想發作,張了張口,還是忍住了。室內沉默的空氣壓下來,最後她說:“你那女同學去哪兒了?很久沒她的訊息了。”
“回法國了,長期定居。”
“哦,怪不得。”沈安若低聲說,重新躺下。
“沈安若,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怪不得我很久都見不到她,以前我們經常會偶遇。你以為我是什麼意思?我又不聾,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快睡覺,我不要跟你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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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折騰,完全沒了睡意。空氣比剛才更悶了許多。沈安若閉著眼睛數自己的心跳,程少臣也翻了身,大約也沒了睡意,語氣比平時柔和又模糊:“我一直在想……沈安若,你當時堅持要離開,難道真的與秦紫嫣有關嗎?”
她其實想裝睡,權當沒聽見,但終於發現原來裝睡比回答問題更難。
“難道你覺得我們倆最後分開,是因為別人嗎?雖然我也曾經懷疑過,也曾經不舒服……但以我對你的瞭解,還不至於分辨不出,你和她,就算有過什麼,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說我有介意,大概就如你以前所說過的那樣吧,我需要一個藉口。”
“你要離開我的藉口?你這藉口找得可真……”程少臣刻意地忽略她最後那句話。
“你不也一樣,明明知道我跟江浩洋根本沒什麼,但就是喜歡拿他當藉口來消遣我。因為只要刺激到我,你自己就高興。”
屋裡的空氣真的很壓抑。他們倆就像在下棋一樣,每說一句話都思忖半天。
“為什麼要離開呢?我以為你過得自得其樂,什麼也不需要,什麼也不在乎,很乖巧,偶爾鬧鬧小別扭。我一直覺得那就是我們最正常的狀態。”
“你那樣想嗎?可我覺得我們的婚姻越來越無趣,每一步像踩在棉花堆裡,周圍全是肥皂泡,真是夢幻又虛無的狀態,還要彼此羈絆。縱使我對婚姻從來沒有過幻想,也覺得不該像我們那樣。我一度試著改變,後來覺得越要改變反而越糟,倒不如離開,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
“你想成全什麼?”
“成全我重新得到自由,不被一張紙束縛住。也成全你,可以再找一個能全心全意接受你的好意,把你當做生命全部的女人。”
“你可真善解人意到了極致。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你需要一個能乖乖地在家裡等你的人,不用太美,不用很聰明,不吵不鬧,不要讓你費心就成。其實你想要居家感覺的時候,一個月裡也不過就那麼一兩天,但為了你這心血來潮的一兩天,你也一定要把把這準備工作做得萬全。”
“沈安若,你把我娶你的動機解構得可真夠齷齪。”
“哪裡齷齪,我明明是在誇你。你這個人,一定要將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你的掌握之中,根本不能容忍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
“過獎了。其實意料之外倒也有,不多而已。”程少臣的聲音根本聽不出情緒來。
“比如說,你大哥沒娶秦紫嫣。”半晌後沈安若說。
當室裡安靜下來時,便是沉寂,沈安若覺得壓抑,只好用講話來緩解。
“靜雅跟你說過這個?”程少臣的聲音終於有了一丁點的起伏。
“何必用她說,我有眼睛跟腦子。”
“……紫嫣她家,跟我家有一些很複雜的關係,複雜到……爸媽不能容忍她進我家門。大哥一向比我聽話得多,從不違逆他們的意思。那是他這那麼大做過的最叛逆的一件事,但最終還是屈從了。雖然……總之,紫嫣到底是無辜的,我們一家都很虧欠她。”
“她喜歡的是你吧,至少曾經喜歡過。大哥可以不介意,爸媽他們卻不能容忍,這才應該是他們要反對到底的原因。而你呢,大概拒過她,或者負過她,覺得有些對她不起,也替大哥不值,所以索性以她作藉口跟家裡鬧翻,反正你本來就想自由,而且這樣一來你心裡就舒坦多了。你做每一件事情的背後總會有不止一個目的。”
“沈安若,你不去當編劇真可惜。”
“可我猜對了,是嗎?”
“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又為什麼要離開?”
“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分開跟別人沒有關係,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