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憤怒、失望,傷心,諸般表情參雜在一起的結果就是尷尬,而這正是白素心再一次見到莫離時的真實寫照,面對著莫離臉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白素心恨不得找個地洞一頭鑽進去,只可惜這中軍大帳中別說地洞了,便是老鼠洞都沒一個,可憐的白素心也只能是低頭不語地站在那兒,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將起來——第一次落到唐軍手中,還可以用中了唐軍的計謀來遮羞,這一回倒好,被自家人打翻在地不說,還被百里濤這麼個無名下將騙得個七暈八素地,這令素性高傲的白素心自覺無臉見人。
眼瞅著白素心那等狼狽樣,莫離並沒有出言嘲笑,而是走上前去,親手解開了白素心身上的繩索,溫和地說道:“白老將軍受委屈了,來,坐下說罷。”
白素心雖算不得甚高明統帥,卻也絕非平庸之輩,此時一見莫離如此客氣,立馬明白莫離這是有用得著自己之處,倒也不矯情,搓了搓被繩索勒得發麻的手,面色如常地便坐了下來,也不多言,端起帳內親兵奉上的香茶一氣飲盡,將茶碗往几子上一放,面無表情地道:“老朽如今雖是喪家之犬,卻也頗有可利用之處,不知莫先生要老朽如何效勞?”
一瞅見白素心擺出了討價還價的姿態,莫離頓時笑了起來,搖了搖手中的羽毛扇道:“白老將軍有何求耶?”
“我龜茲溯與大唐親善,皆是那班小兒胡作非為,方始有刀兵之事,而今那班小兒已成貴國之階下囚,實屬罪有應得,然則我龜茲民眾無辜,當不該與那班小兒一道陪葬,若能得先生承諾,老朽可出面招降萬賀、維澄二城,舉國以內附大唐,永為大唐之一州,不知莫先生信否?”白素心沒有提出自己想要什麼,卻暢談起了內附大唐之事。
白素心這話裡自然是藏著話的,其隱藏的意思不外乎就是他白素心要當龜茲州的世襲刺史罷了,這麼點小心機哪能瞞得過莫離,這不,白素心話音剛落,莫離便哈哈大笑了起來道:“白老將軍自稱老朽,人是老了,心卻不老麼,以我大唐威武之師,蕩平萬賀、維澄二城不過是彈指間事罷了,何須勞動白老將軍出馬,此事不提也罷。”
白素心見莫離不以為意的樣子頓時一陣氣惱,冷冷地說道:“老朽若是沒猜錯的話,莫先生如此急地出兵,該是知曉王城將有變了罷,稍有遲疑,恐大禍至矣。”
“白凝葉,跳樑小醜耳,能掀起甚大浪,左右不過是依仗著王宮密道,打算奇襲罷了,有甚難猜之處,其之所為不過自投羅網而已,某請白老將軍來,只有一事,白明力不降則與城俱焚,滿城百姓恐也將因此而受難,爾既言愛民,何去何從自己選好了。”耳聽著白素心帶著威脅的話語,莫離笑呵呵地搖了搖羽毛扇,滿不在乎地說道。
王宮中有密道之事白素心只是耳聞,並不確定,加之先前白凝葉也未當眾說明,白素心倒是不知道白凝葉打算利用密道奇襲王城,如今聽莫離說得如此肯定,再聯想起白凝葉孤身逃出王城一事,心中已明瞭莫離所言十有**是確有其事,心裡頭原本存著討價還價的心頓時弱了下去,只是他並不甘心白白幫著唐軍招降萬賀城,一時間倒有些子不知該從何說起,一味地低著頭,不再吭氣了。
白素心不吭氣,莫離卻沒停下敲打他的話語,哈哈一笑道:“京師柴米貴,白老將軍一家往後可是要在京師之地生活了,若是沒個爵位,這日子怕是不太好過嘍,白老將軍操勞了一生,若是晚景不順,某也很是過意不去啊。也罷,人各有志,某不相強,白老將軍連日勞累,今晚在營中好生休息一晚,明日某派人護送白老將軍先到交河好了,來人,請白老將軍下去休息。”
聽話聽音,白素心雖不相信莫離真的用不上自己,可他也沒膽子拿自己的後半生來開玩笑,真要是按莫離所言,到了京師之後成了無爵位的寄居者,光靠朝廷給的那點兒祿米,只怕過慣了奢華日子的一大家子真要活不下去了,這可是有先例的——當年東突厥被唐軍所滅之後,大部分東突厥貴族都是沒爵位的寄居者,每月的祿米僅僅只夠生存的,個個活得苦不堪言,塞外關於此類的傳說可是不老少的,白素心賭不起,一聽莫離下了逐客令,立馬就心慌了起來,可又不想就此認栽,忙出言道:“多謝莫先生美意,只是不知似老朽這般又能封個甚爵位?”
“高可封侯,低麼,也就縣男罷,看情形而定,白老將軍自己選好了。”莫離笑著起了身,揮了下手,自有數名帳前衛士走上前來,要押白素心下去。
白素心一聽之下,頓時愣住了,在他看來,若是能勸降了兩城之兵,怎麼著也能混上了二等公爵的,可在莫離口中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