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敲醒他?那幫小鬼在做什麼啊啊啊——
“席恩,求求你告訴他們我還活著!停止這些事!”
“你這樣算是活著嗎?”席恩一句話打發他。
鬱悶到後來,肖恩很奇怪自己怎麼還沒有瘋掉。每天拼了命地撞,也無法從鏡子裡逃出去。想說動席恩,他不是當耳邊風,就是輕鬆地推回來。
而且席恩極少和他交談。
他住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莊裡,民風純樸,要和鄰里聯絡感情;託趕集的村民去城裡的鍊金術士公會交換材料和成品,再購進生活用品。空餘的時間,他都撲在魔法上面,要麼看書要麼實驗。只有累了或飯間會跟他侃兩句,還多半是自言自語。
“老實說,那幫小鬼的手段還不夠成熟,若非我多方照顧,他們早就翹辮子了。”
“席恩”
“不過那個英雄王也不怎麼樣,有這種程度差不多。”
“席”
“番茄醬放太多了,下次只要一勺就好。”
“”
就是諸如此類對話。
如果他卯起來大吼,席恩就切斷聲音,來個耳根清淨。
肖恩開始懷疑兄長告訴他徒弟們的事,並非基於好心,而是對他進行精神折磨。他很遲鈍地猜對了。但是席恩苦心部署多年的報復,決非如此簡單,目前只是開胃而已。
真正的大戲,要等重要角色都到齊了才好開演。
聽到土靈報告微服出巡的光復王夫妻已來到附近,棕發青年綻開期待的笑容。
伸手一揮,肖恩四年來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景物,和自己的孿生兄長。
他微垂的雙目深藏著驚人的力量,注視他的眼神宛如有無數猙獰怪物在身邊咆哮嘶吼,成千上萬的屍骸在腳下腐爛碎裂——那是地獄般的眼睛,最可怕的是他很冷靜。
他不暴戾,不迷茫,也不狂亂。
就像把世界當成蛋糕,優雅地準備切割的美食家;和視所有人為可棄可用的棋子,笑著隨意擺弄的高明棋手。
這種冷靜,比瘋狂更令人恐懼。
肖恩從頭涼到腳,終於意識到他的半身扭曲成什麼樣。
“看著哦,肖恩。”席恩柔聲道,斂去了黑暗的琥珀色眸子微眯的模樣和他笑起來一模一樣,“我可是把頭等席留給你了。”
“帕西斯,快啦,快啦!”
菲莉西亞兩手拖著磨磨蹭蹭的丈夫往後疾行。帕西斯卻滿臉遲疑,全身微微發抖。
忍辱負重了整整三年,他們終於齊心協力手刃了仇人,重新建立起一個覆蓋大陸全土的國家。但是這不過是復仇的副產品,他壓根沒興趣做什麼勞什子國王,就把擔子扔給四位師兄姐,帶著新婚妻子出來度蜜月。不料先是首都寄來的信件,再是路人的形容,全部指向一個事實——肖恩尚在人世。
如果弄錯了帕西斯忍不住戰慄。他本不是膽小鬼,此刻卻由衷惶恐。
“走啦!”菲莉西亞幫他打氣,語聲堅定,“我有預感,是真的!”帕西斯這才加快腳步,驀地瞪大眼。在他視野彼方,一隻蜜色的手掌拉下斜拉式的窗戶,不多時,熟悉到刺目的身影走出簡陋的農舍。
“肖恩師父!”
轉過頭,菲莉西亞哭喊著飛奔過去,帕西斯緊跟其後。望見他們,棕發青年先是震驚地呆住,隨即,慢慢綻開淚溼的笑靨:“帕爾,莉。”
激動地敘舊了好一會兒,三人才稍稍平靜下來。肖恩開啟門讓兩人進去:“不好意思,家裡很亂。”
環顧了一圈,帕西斯和菲莉西亞為師父顯然不寬裕的生活心酸不已。
“肖恩師父,你要去哪兒?”菲莉西亞體貼地幫養父卸下背上的袋子。
“嗯?哈哈哈,我去買酒啦,沒想到一出門就被你們逮到了。”
“你的錢包呢?”帕西斯盯著桌上的錢包。
“呃!這個”肖恩一摸腰間,果然空空如也,再循著他的目光看去,賠笑道,“沒關係,就幾十里路,來回當作鍛鍊。”
還是原來的肖恩師父。夫妻倆哭笑不得,交換了一個喜悅的眼神。
無憾了,真的無憾了。
感謝上蒼。
“肖恩師父,你坐著,我來泡茶。”孝順徒弟四下尋找,不意外地在櫃子底部找到幾乎沒用過的茶具,清洗了一下,用自己隨身攜帶的草藥泡了三杯香氣騰騰的熱茶。
“還是帕爾泡的好喝。”灌了幾口,肖恩一臉幸福地讚賞。沒遺漏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