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趕至,男人們在這時候起身收拾總要快些。寧檀自然而言就往溪光那去,見她腳步微滯,臉色奇白的盯著上房一幅難以承受的模樣。“三妹,祖母一向身子強健……”來時她娘嚴氏就同她講明瞭老夫人情況不好,之前已經請了常來府上看診的大夫瞧過了直言不好,祖父又拿了名帖去請宮中御醫。寧檀雖然也不願相信這些,可眼下看這院子裡下人們的陣仗,怕也是多半是真的。溪光不信,明明今兒白天祖母還好好的,怎麼可能……?!不可能,她甩開了寧檀的手,提著裙子往屋子當中跑。此刻老相爺、大老爺和三老爺都在,另外兩個孫子輩的大公子和四公子還在外頭書院,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溪光在離開幾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透過站在床前那群人的縫隙往床上看,窺見躺著的那人臉色灰白,眼眸當中半點精氣都沒有了……若說剛才溪光還能憑著自己的不信而強撐著,那這會見到老夫人這模樣,眼淚一下就奪眶而出了。她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唇,唯恐發出半點聲響驚動了老夫人。可寧老夫人卻已經瞧見了她,虛弱的抬起手指了指前頭。站在跟前的大老爺回過頭見是寧溪光,就同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上前。老夫人剛就“央央兒、央央兒”的喊,眾人也就都知道了她是有話要同寧溪光講。老相爺將兩個兒子叫了一齊到外頭去,這裡屋就一下子空了下來,只留下溪光和寧老夫人。溪光跑著過去順勢跪在了床上,她雙手將寧老夫人的手握在了掌心,那隻手冷得可怕,半點兒溫度都沒有,溪光想要以此暖一暖她。“祖母——”溪光還想跟從前一樣嬌纏著喊她,哄得祖母高高興興的,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扯出來的笑難看極了,委實比起哭還不如。“央央兒……”寧老夫人出聲,她的聲音很輕很弱,就好像是一團隨時都可能消散的煙氣。“祖母往後……怕是、是不能給再照拂你了……”溪光沒想到她竟是跟自己說這話,心中酸楚更勝,“央央兒離不開祖母,盼著祖母能一直、一直都寵著我。”她忍不住哽咽,到最後聲音都已經淹沒在了哭腔當中。從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軟弱,她在玉枕當中好些年總以為世間萬事萬物都是跟自己無關的。可現在,她再不是那個無牽無掛的一縷遊魂了,她就是寧家三小姐,這就是她的祖母。寧老夫人精力不濟,好像剛才擠出幾個字就已經耗費了滿身的力氣。她看著溪光這模樣,也跟著眼尾溼潤了起來,“傻孩子……”人終歸是要有一死的,她才得了這“小甜棗”不足一年,想多些日子彌補她在外頭這些年吃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