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支北戎軍無非就是想擾亂軍心,讓咱們在米脂城這兒鬆懈了,好放過他們!”
“說得是,綏德城有魏將軍守著,這股軍隊不足為慮。咱們還是趕緊把梁永捉住,殺了這廝,日後的仗就好打了!”另一個小將道。
“我看這米脂城,這樣再圍住他幾天他城內糧草遲早要用盡,攻破是早晚的事!”
趙大賴卻握緊馬鞭,緊的出了汗,聽不進任何聲音,晨霧之中他堅毅的臉很硬朗,似拿筆直線條一條條勾畫出來的,他望了望無定河另一邊的方向,眼深的如泥潭,掙扎著,下沉著:“回去!”
餘人面面相覷。趙將軍走時不是特意讓十幾萬的軍隊守著綏德呢,已經無後顧之憂,回去作甚?況且再往前一步就能把梁永給殺死了,豈能功虧一蕢?
趙大賴眉擰著,這大霧的天氣,萬一訊息有誤呢?萬一這一萬是十萬呢?萬一這近一萬的騎兵是奇兵呢?一點萬一也不能有!趙大賴看著眼前白霧之中青綠一片的女遮谷,咬了牙,他知道梁永一直是勁敵,這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趙大賴猛的吼了一聲:“老子說回去!”
小兵哆嗦了一下,差點被他嚇破了膽,急應道:“是,是!”
其他將領雖不情願,但軍令還不敢違抗。
因而都拉住了馬,要跟上趙大賴。
但趙大賴還有點理智,跑了兩步又回首命令道:“你們留在這兒,我帶五百騎兵回去!餘人守在女遮谷口,勢必不讓梁永那廝逃竄掉了!”
“是!”
趙大賴率了五百騎兵跟裹了風一樣的跑回來,晨霧之中看不到前方,霧的重量凝成水滴,重重的貼在手背上,貼在人身上。
清早的寒意深重,又是一晚上沒休息過、沒補充過熱量計程車兵,在這大霧之中飛馳早凍得身體發僵,不知是血還是霧或者是汗把衣裳都浸透了,緊緊的貼在身上,在馬背上被疾馳起來的風一吹,冷的人直哆嗦,握著馬鞭的手也發僵了,手背都是紅的。這白茫茫的霧聯結了天地,直到走到幾丈之內才看到前方有樹,打著白色的霜,要去的地方如此遠,好像摸不到盡頭,永遠都無法抵達。跟他的感情一樣。
趙大賴的腦子一片混亂,他知道自己這樣不理智,他來米脂之前特意布了大量兵力在綏德,就是以防萬一,可是一到這個關鍵時候,他還是擔心,還是忍不住要回來看。他不能讓她出事。
趙大賴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那女人他一個多月都沒見到她了,可一想她,所有的意念都要崩塌。這一個多月,她一次也不來找自己,他恨極了時候想拿把刀殺了她,可痛苦極了的時候也會想即便她對他沒有一點愛意,即便以前的都是虛情假意,但沒有什麼是比失去她更痛苦的了,沒有什麼比看不到她更難熬了,不愛就不愛吧,厭惡就厭惡吧,至少能看到她的一顰一笑,她活生生的立在他面前。
他胸腔的振動在這清晨傳在耳膜兩邊,如擂鼓一般,一下下的敲擊,他能聽到馬的噴鼻聲,他在馬背之上覺得兩邊的身體已經麻木了。他的腦子裡卻是她的一顰一笑。
從清早跑到中午,大霧散去,陽光暴曬,烤的人火辣辣的,又是一輪折磨,身上的衣裳溼了又幹,幹了又溼,血、汗、草種子、樹葉子,混合在一起,髒汙難受的讓人起暴躁,想要罵娘。
可是一步都沒有停過。
跑了一晌,馬跑的都不肯再跑快要倒了,到下午才終於回到綏德城。
藍色的天空如同塊藍色的畫布罩著城樓,白雲,彩雲,飛鳥。城樓之下,戰事已畢,大弦軍隊正在收集戰果,到處都是屍體和血。烏鴉鴉的一片。
趙大賴看見,那口氣兒卻沒松,一臉猙獰,跟隨還沒報完名姓趙大賴已騎著馬闖進城內,跟隨趕緊在後面報“將軍回來了!”守城的將士才沒拿弓箭射他。
趙大賴直闖到兵營,下了戰馬,渾身鎧甲未脫,如道箭似的直奔一個方向,穿過遊廊,踢倒了一盆花盆,直跑到一間屋子跟前,一腳踹開門,散開的灰塵粒子中,他看到一個女子臨窗畫畫兒,一臉閒適,好似年畫中的人兒,他那呼吸一緊,那顆心才鐺唧一聲落下。
計軟聽見動靜抬頭,這一抬頭卻差點被嚇著了,只見趙大賴渾身是血,衣裳黏在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那張臉看起來又是振奮又是憔悴,眼爆著血絲,氣喘吁吁的,喘不穩,猙獰著臉,瞪著她。好似一尊浴血的凶神立在她不遠處。
計軟猝然一驚,看見他突然出現在她跟前先是一喜,待看著他身上一身是血又大驚,倉促起身,大腿碰到桌角她也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