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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99年我在綿陽倒黴過一次,剛脫了衣服就聽見敲門聲,我情知不妙,扯過褲子來就往身上套,誰想越急越出錯,把褲門穿到了屁股上。正想脫下來換時,門被一腳踹開,兩個凶神般的警察衝了進來,我眼前一黑,幾乎暈倒,多虧那個小姐在旁邊一把扶住。那次罰了我4000元,多虧身上帶的錢多,要不然就麻煩了。

我微笑著掛上電話,心裡那個高興。轉念一想還不行,不能就這麼便宜了董胖子,嫖娼才罰幾千塊,對董胖子來說只不過是毛毛雨。打蛇不死必被噬,我要更毒一點。算計了半天,決定還是給姐夫打電話。姐夫在《華西商報》當花邊新聞編輯,每天淨髮些汙七八糟的假新聞,比如什麼地方出現了兩頭蛇,哪兒的公雞下出了雙黃蛋之類,所以我一直叫他“那五”,跟馮鞏當年演的一個傻子同名。姐夫脾氣好,總是笑呵呵的,說你這個娃娃,不說給我提供點新聞線索,還淨糟踏我。姐夫已經睡了,接電話時好象不太高興,我直奔主題,說給你提供個新聞線索:毒販夜嫖妓,幹警顯神威。他一下子來了興趣,問清事件經過後,說我馬上派記者前來採訪,我說必須抓緊,否則一會兒人就帶走了。他嗯了一聲,剛要掛電話,被我一聲“姐夫”叫住,他說又怎麼了,我想了一下,乾脆說實話,“你一定要把這個人的照片發在報紙上”,他說你們有仇啊,我說是,“你要不幫我,我就完了。”

跟姐夫通完電話,我在路邊攔了一輛奧托,一個小夥子探出頭來,我問他:“去成都,走不走?”他說你出多少,我給了他200元,然後坐進車裡,拔通了董胖子家的電話,告訴他老婆:“董光在龍潭嫖妓!”

十二

96年我和趙悅到峨眉山玩,在伏虎寺遇見一個算命的臭道士,這個“臭”是真的臭,象剛從下水道鑽出來一樣芬芳撲鼻。趙悅平時挺愛乾淨的,那天不知中了什麼邪了,非要拉著我算一算,老道胡扯了一通之後,說我們倆肯定不會到頭,“前世的仇寇,今生的冤家”,趙悅信以為真,臉都白了,連聲問有沒有什麼破法,老妖道捋著幾根帶油花的鬍子,眼放妖光,說如果肯出200塊,他就可以為我們想個破法。趙悅不顧我的再三反對,立馬掏出200塊給了老道,那可是她第一個月工資的一半啊,我在旁邊氣得跳。老妖道給了她一個尿壺樣的黑罐子,說此尿壺不是凡物,可以“驅鬼神,避小人”,我冷笑了一聲,問是不是盛過元始天尊的尿,被趙悅狠狠踢了一腳,說我褻瀆神靈。回成都的路上我給趙悅取了一個外號,叫尿壺師太,屬於峨眉派第三代弟子,跟滅絕師太是同學,可以力擒瘋牛,建議出口到英國。我正說得高興,一扭頭看見趙悅正看著窗外靜靜地淌眼淚。我問她怎麼了,她說了一句話很讓我感動,“不管它靈不靈,陳重,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罐子,而是你的心。”我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慰道:“你放心,我的心永遠都裝在這個尿壺裡。”在此後大約一年多的時間裡,趙悅逢初一十五就要對著那個尿壺鞠躬,嘴裡唸唸有詞,不知道嘟囔些什麼。我曾多次對她的參拜行為提出嚴正抗議,趙悅總報以白眼和粉拳。後來看得我煩了,假裝失手把尿壺摔了個稀爛,趙悅為此還哭了一鼻子,說我是成心的,每次吵架都要拿出來過堂。

上樓的時候我想,人生其實並沒有破法,無論那隻罐子是否完好如初。命運只是部分地聽命於我,關鍵時刻都是上帝說了算,就象我們剛結婚時趙悅創立的《趙氏家法》:小事不決聽趙悅,大事不決聽陳重。根據她的權威解釋,只有上得了新聞聯播前三條的才能算是大事。那時趙悅每天睡前都要宣讀一遍《趙氏家法》,然後跳進我懷裡又跳又唱又笑,象個孩子。從什麼時候起,我們逐漸忘記了這個“六打八罰十二閹掉”的家法?我們的生活又從什麼時候起變得一望無餘,再也沒有了那些思念、關懷和跳腳大笑?

電視開著,螢幕上一片雪花點,音箱發出刺耳的滋滋聲。我有點生氣,心想看完了電視也不知道關上。在屋裡轉了一圈,發現所有的燈都開著,就是沒有人,不知道趙悅跑哪去了。陽臺上的窗戶大開著,一陣涼風吹來,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趴在窗上往下看,外面是漆黑不見底的夜。我的頭髮突然一根根地豎起來,心想趙悅不會是想不開從這兒跳下去了吧。

大四那年,班裡籠罩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先是齊齊哈爾的張軍,住在我斜對門宿舍的,得淋巴癌死了,他女朋友來收拾遣物時哭得昏倒。然後就是隔壁班的才女齊妍,在一個美麗的春夜裡,從16層教學大樓上跳下來,摔得血肉模糊。齊妍一直是我們宿舍的集體意淫物件,長得酷似關之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