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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媽!瓜娃子會不會開車?!”我滿面堆笑,連聲說對不起,他怒氣不止,嘟嘟囔囔地罵著走遠了。我笑得幾乎把方向盤撅下來,心想,瞧,這就是饒恕的後果。如果我下去劈頭蓋臉給他兩拳,龜兒子一定連個屁都不敢放。

喝多了,膀胱憋脹。我在二環路邊停了車,拉開褲門就開始給草地施肥。昏暗的路燈下,這片草看上去萎靡不堪,象漸近中年的我。有了我灌溉的氮磷鉀,它們明年應該長得更茂盛吧。一輛外地的中巴呼嘯而過,幾張臉貼在窗上,面無表情地望著我滔滔放水。正在暢快處,背後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很不象話哦,站在馬路上撒尿。”我滿面羞愧,急急忙忙收起做案工具,回頭看見一條人影慢慢走近。

我相信,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正人君子。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遇見合適的人,誰都會放縱自己,面對安全的誘惑,我不相信會有人比陽萎和石女更堅強。趙悅以前反對過這個觀點,我一句話就把她逼到牆角:“如果你和古天樂單獨在一個房間裡,他來勾引你,你會不會接受?”古天樂是她的偶像。趙悅想了半天,避而不答,只說那種情況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出現。我笑笑,沒再說什麼,心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堅貞愛情。

說話的人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姑娘,臉塗得象個燒餅,吊帶裙露臍衫,一看就是流動作案的家禽。我白她一眼,轉身要上車,被她一把拉住,“帥哥,照顧一下生意嘛,100元就行。”我剛想讓她滾,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她:“用嘴嗎?”她鄙夷地看了看我剛施下的肥,吐了一口唾沫,說用嘴就要五百。我哼了一聲,砰的一聲關上門,發動車子就要走。那姑娘急了,撲到窗邊連續地報價:“400!300!……”

周衛東總是嘲笑我不懂享受,說女人兩張嘴,下面的要吃,上面的也不能閒著,還要進行常識普及,解釋什麼叫“萊溫絲基之吻”,有一次喝茶,他還說他想在肖家河開一家髮廊,名字就叫白宮之吻。回家跟趙悅說起這事,她喃喃的罵個不休,說周衛東真是個畜生,太侮辱人了。我為了表明革命立場,也立刻與周衛東劃清了界限,說就是就是,恩愛夫妻還沒什麼,不認不識的,真是太拿人不當人了。趙悅白我一眼,說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你休想!”我當時感覺自己象一隻被夾板夾住的耗子。

外面不時有車輛開過,燈光越去越遠,在夜幕中消於無形,夜市散了,小販們推著鍋碗瓢盆,苦喪著臉地回到親人面前。每個夜行人都會懷想一盞燈火,而這個時候,還有誰在等我、想念我嗎?

那姑娘還在練吐納功夫,長髮飄散在我的腰間。當堅硬的漸漸消融,世界戛然一聲斷裂,記憶中的那些細節又象泉水一樣洶湧奔流:

96年秋天,在峨眉山的金頂上,我把外衣全裹在趙悅身上,她還是不停地發抖,對我說:“20年之後,我們再來一次……誰都不許反悔!”我說到那時你都成黃臉婆了,不幹,我要帶年輕漂亮的小蜜來。幾乎被她打得吐血身亡。

98年從東北迴來,趙悅和她媽在火車站抱頭痛哭。丈母孃拉著我的手,哀求一般地說:“陳重,趙悅從小到大沒過幾天好日子,你可一定要疼她啊!”趙悅哭得站不直腰,我摟著她的肩膀鄭重承諾:“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火車過了山海關,趙悅問我:“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一邊吃火腿腸一邊含含糊糊地回答:“我要騙你,你就是小狗。”她沒聽出我話裡的玄機,笑得跟花兒一樣。

那姑娘走後,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那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生活在這個墳墓一般的城市裡,誰為我的青春作證?李良說,你可以為很多人活著,但只能為一個人死。而在這個夜裡,我活著是為了誰?我又可以為誰而死?

一輛救護車呼嘯著從身邊駛過,警報聲尖利刺耳,象根針一樣紮在我心裡,我突然抖了一下,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眼前出現了趙悅血肉模糊的身影。我忙不迭地提上褲子,撲到前座上發動起車子,用力地扳過方向盤,緊踩著油門往回疾駛,車門擦過路邊的綠化樹,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

趙悅的前男朋友叫任麗華,一個分不清公母的名字。小樹林事件之後,趙悅一直都諱避談他,任我施出千般花招萬般詭計,她始終牙關緊鎖,打死也不肯透露他們交往的細節。有一次因為這事,我們吵得很厲害,我一時沒壓住火氣,潑口大罵:“賤貨!你就是看任麗華雞巴不行才找上我!”她急怒欲狂,象瘋了一樣衝進廚房,抓起菜刀上下揮舞,聲稱要劈了我。被我繳了械之後仍然亂踢亂咬,淚流滿面地發表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