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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我跟你說吧孫老弟,夢荷兒死了以後,小段子的心,就不在爭角色出鏡上邊了。他跟我說過,他親眼看見了”

“來來來,滿上,滿上德寶大哥,您接著說,小段子都看見什麼了?”

“小段子就跟我一個人說過,夢荷兒尋死前的幾個星期,就已經打不起精神來了。出事兒的那天下午,又沒有按時來拍戲,把導演都惹火了。小段子是擔心有什麼不妥,晚上才到夢荷兒家去了。可又不好冒冒失失就敲門兒進去。因為,他看見有個體面的女人,把車停在小金絲衚衕口兒,就進了夢荷兒的小院兒。想必是位有身份的客人,他就在外面乾等了半個時辰。等剛才那個體面女人出來時,接著,又跑出來個男人”

“小段子說,那個跟著跑出來的男人,一看就像是個靠溜門兒撬鎖吃飯的賊。就是那個男人好心告訴小段子,說屋子裡面有個女人倒在地上,流了好多的血小段子這才跑進去,一看可了不得啦!就是他自己僱車,親自把夢荷兒送到醫院去的。可惜啊,太晚了!大夫說,哪怕就是早個十幾、二十來分鐘,說不定夢荷兒也有救吶——”

“小段子就沒跟德寶大哥您說,那個體面女人是誰嗎?”

“開始,小段子好像也搞不清楚。就是覺得面熟,加上天黑,看不真切。可還真巧了——有一天,一個洋人的什麼文化代表團,到咱們公司的大棚子來看拍戲。自然是有好幾個中國的官場大人物也在場陪著。正好趕上那天有我和小段子的戲,就在棚裡等著聽招呼呢。那些參觀的客人裡面,有個特體面的高個子中國女人,跟洋人還嘰哩哇拉地說洋文就在那個時候,我看見小段子的臉色不對了。我這可是瞎猜呵,一準,是那個會說洋文的體面女人,讓他想起什麼來了”

“那小段子後來就沒跟德寶大哥您說說,他到底想起什麼來了?”

“那沒說。不過,我這是瞎猜——小段子這次玩兒命鬧出了那場“荊軻刺秦”的好戲,終究還是為了夢荷兒的事兒。俺們這幫‘跑龍套’的哥們兒姐的,開始也都挺納悶兒,人家一位高高在上的大副市長夫人,怎麼就得罪的著你個小段子?再說,你小段子也配人家‘得罪’嗎?!”

“這事兒,是夠怪的啊——大哥,可小段子跟您那麼些年,他總不會是那種吃飽了撐的要找死玩兒楞頭青吧?”

“出事前不久,小段子倒是跟我說,他又碰見了那個賊,那個給他報信說,夢荷兒在屋裡流血的人。還說,他們就是在夢荷兒的家門口碰見的”

“那後來呢?”

“聽說書吶?‘後來’沒啦!”

“德寶大哥,這相片上的人,您看認不認得——”

孫隆龍拿出了一摞子照片。德寶顯然是開始有點迷糊了,瞧了好一會兒,指著小町在二十五號院的舞會上,偷偷為費陽拍的一張照片:

“這位像是見過哦,想起來了,說是咱們這兒坐第一把交椅的攝影師趙先生留洋時的老同學——好像是個畫畫兒的。她到大棚裡來看過拍戲,拿著個大本兒坐在一邊,給演員畫像來著”

那天晚上,活該孫隆龍倒黴,為了把直喝到爛醉如泥的大個子德寶送回家去,累出一身臭汗來

嚴大浦叫附近的小酒鋪子,送來了幾個小炒和兩壺白酒。

他特地命令獄警把段越仁提出來,一官一犯,這兩人也對著喝了一個晚上。他們從嘮家常,到聊女人大浦本是窮人家出身,他跟底層的庶民百姓打交道,一向會表現出毫不做作的親切、隨和。

段越仁也是個苦孩子,生母病死得早,在大柵欄那家大觀樓影院當個小員工的父親,討了個後孃。後孃自己沒有生孩子的時候,還把他當回事兒。後來連生了三個弟妹,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小段子長大了一點兒,就常跟父親到影院去。他幫忙清掃場子裡觀眾留下的滿地瓜子殼兒、撣去座椅上的灰塵後來,還被特別允許拿個小手電棒兒,給遲到的觀眾帶過座兒呢。

電影,曾經是他童年的幸福和夢想。當然,多少年後,那位風光的副市長夫人馮雪雁,偏偏就選中這家北平最具歷史地位的大觀樓影院,來舉辦她策劃良久的影星頒獎會。這對於雖然是沒有請柬和入場券的段越仁來說,自然是輕車熟路的一處所在了

父親透過打點了熟人,把十七歲的段越仁送進了電影公司,跟著學習演戲。現實絕對不是想象中那樣如意,儘管他天生一副英俊的面孔,身段、高矮也長得無懈可擊,卻遲遲沒有出鏡的機會

有一次,那個叫夢荷兒的女演員拍戲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