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朗歇一個人,正在四處張望,看達達尼昂去了什麼地方。
侍女把普朗歇當成了呂班,走到他面前,遞給他一張便箋。
“交給你家主人。”她說道。
“交給我家主人?”普朗歇驚愕地重複道。
“是的,很緊急,快拿著。”
旋即她就跑回馬車。馬車已朝來的方向掉轉頭。侍女跳上踏板,車子隨即開動了。
普朗歇把那張便箋翻來覆去看了幾眼,由於已習慣於盲目服從,便跳下陽臺,穿過小巷,走了二十步就碰到達達尼昂。
達達尼昂一切全看到了,他正迎上來呢。
“給您的,先生。”普朗歇把便箋遞給小夥子。
“給我的?”達達尼昂問道,“你肯定嗎?”
“當然!肯定是給您的。那個侍女說:‘交給你家主人。’我只有您一個主人啊……說實話,那個侍女可真是一個漂亮的小妞兒!”
達達尼昂開啟信,讀到這樣幾句話:
有一個人說不出自己對您有多關心,她想知道,您哪天能去森林裡散步。明天有一位穿黑白兩色衣服的跟班,在金毯園等候您的回信。
“哈哈!”達達尼昂笑道,“真有點按捺不住啦。米拉迪和我彷彿在為同一個人的健康擔心哩!喂,普朗歇,那位好好先生瓦爾德身體怎麼樣?他沒死?”
“沒死,先生,他身體棒得再挨四劍都沒問題,雖然您無可指責地給這位紳士刺了四劍,使他流盡了體內的血,現在人還很虛弱。呂班嗎,正如我剛才對先生說的那樣,已經不認識我了,把我們那次遭遇詳詳細細給我講了一遍。”
“很好,普朗歇。你堪稱跟班之王。現在咱們上馬去趕上那輛四輪馬車。”
沒跑多久,五分鐘後,他們看見那輛車停在大路邊,一個穿著華麗的人騎著馬站在車門口。
米拉迪和那個騎馬人在談話,雙方都很激動,甚至達達尼昂在馬車的另一邊停住了,除了那個漂亮的侍女,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們是用英語交談,達達尼昂根本聽不懂。不過從他們的語調,年輕人聽出那個英國美人兒發火了,尤其她結束談話時的一個動作,使達達尼昂對這次談話的性質不再有任何懷疑:
她揮動手裡的扇子使勁一敲,那件女性物品便碎了。
騎馬人哈哈大笑,彷彿更激怒了米拉迪。
達達尼昂心想自己可以出面干預了,便走到另一邊的車門口,恭恭敬敬摘下帽子說道:
“夫人,我可以為您效勞嗎?這個騎馬的人似乎惹得您生氣了。只要您吩咐一聲,夫人,我就懲罰他的無禮。”
聽到他的聲音,米拉迪轉過頭來,吃驚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等他說完了,才用地道的法語說:
“先生,如果和我吵架的這個人不是我的兄弟,我一定會衷心接受您的保護。”
“哦!是這樣。對不起,”達達尼昂說,“這我不知道,您想必明白,夫人。”
“這個冒失鬼來管什麼閒事?”米拉迪稱為兄弟的騎馬人向車門口彎下腰嚷道,“他為何不走他的路?”
“您才是冒失鬼呢!”達達尼昂也從馬脖上探下頭來,隔著車門回敬道,“我不走我的路,因為我喜歡在這裡停留。”
騎馬人用英語和他姐姐說了幾句什麼。
“我用法語和您說話,”達達尼昂道,“請您賞個光,也用法語和我說話。您是這位夫人的兄弟,好吧,不過,好在您不是我的兄弟。”
大家也許以為米拉迪和一般女人一樣膽小怕事,見這兩個人相互挑釁,一定會出面勸阻,防止他們爭吵起來。可是,情況恰恰相反,她往車裡一仰,冷冷地對車伕說:
“快回家!”
那個漂亮的侍女不安地看達達尼昂一眼,達達尼昂和善的面孔似乎給她留下了好印象。
車子開走了,留下兩個男人面對面待在那裡,中間再也沒有什麼障礙物把他們隔開。
騎馬人催動馬想去追趕車子,但達達尼昂已經燃燒起來的怒火更無法遏制了,因為他認出此人就是在亞眠贏走了他的馬,並且差點兒從阿託斯那裡贏走了他的鑽石戒指的那個英國人。他衝上去抓住英國人的韁繩攔住他。
“喂!先生,”他說道,“我看您比我還更冒失,因為我看您似乎忘記了我們之間已經開始的一場小小的爭執。”
“哦!哦!”英國人說,“原來是您,先生,莫非您又要和我來賭一盤或玩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