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找一份好工作。如果考上職高或技校,那麼你只能學到一門手藝或簡單的生存技能,三年後就要上班了,那時候你才19歲,當然,之後也會有改變命運的機會,但肯定不如考上大學那樣光明。如果我說的這些太飄渺,你不能理解和預見,那麼就拿我和魯小彬他爸舉例好了,為什麼他爸能當上廠長,而我就是工人,要被他爸管,不就是因為他爸上過夜大有個大專文憑嘛。所以我希望你將來能接受高等教育,用科學知識武裝自己,成為一個腦力勞動者,實現自己的價值,而不要步我的後塵——我不是說工人不創造價值,只是這種價值沒有技術和管理人員創造的價值更有價值。
要說的話還有很多,不多說了,以後有機會咱倆可以再交流,現在只希望你把學習搞好,下次再給你簽字的時候,可以看到一個高一些的分數。
看完這封信後,如果你還不願意和我說話,就不用說,多看看書比什麼都重要。
距離中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最後送你一句話:人生能有幾回搏!
信的落款只有一個字,爸。
楊帆又把信讀了一遍,心想,你怎麼就知道我會看信呢,我要是不看你能怎麼著。
楊帆收好信,為了不讓楊樹林小瞧自己,暗自發誓:一定要把高中拿下。然後吃了口飯,帶著理想,出了家門。
楊帆並沒有因為楊樹林的一封信而讓分數發生質的飛躍,他覺得應該讓楊樹林繼續著急下去,這樣楊樹林才會把他當回事兒。
楊樹林見楊帆看完信並沒有起色,更加著急,覺睡不著,飯吃不下,嘴上急出了泡。他不明白為什麼到這個時候了,楊帆還吃得香睡得著,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再對楊帆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等他自己覺醒,吃一塹長一智,不摔幾個跟頭,不會好好走路。
每次看到楊帆的試卷,楊樹林都要受一番刺激,他再也受不起這份刺激,於是刻了一個章,放在桌上。楊帆看到卷子上楊樹林的名字由藍色圓珠筆手寫體變成紅色的隸書印章,知道桌上印章的用意,每次拿回卷子,便自己往上蓋。
楊樹林基本放棄楊帆了,知道他不是學習的那塊料。填報志願的時候,楊帆把志願表放在桌上,楊樹林用鉛筆把職高和技校欄裡的名額都填滿,高中欄空著,此時楊樹林只想如何給楊帆選一個好工種,他知道很多車工退休的時候十個手指頭都不全。
楊帆擦去楊樹林用鉛筆填的學校,又用鋼筆寫了一遍,然後還是把高中欄裡填上學校,一個是分數最低的高中,一個是本校,還有一個區重點。
楊帆的願望一直以來就是上高中,倒不是日後考大學對他多麼重要,也不是他熱愛科學文化知識,只是他覺得既然高中的分數高,肯定高中比技校好,為什麼不上個好的呢。本來他沒打算填報職高和技校,成心氣氣楊樹林,但不敢拿自己的前程輕易開玩笑,他怕萬一發揮失常,得找個學校兜底兒。
沈老師看了楊帆的志願表後,告訴了楊樹林。楊樹林聽完說,這小子,還以為天上會掉下餡餅。
楊樹林開始以異樣的眼光看楊帆,裡面包含些許嘲諷的意思。楊帆也感覺到楊樹林看自己和往常不一樣了,但並沒有讀出嘲諷的意思,還以為是對自己刮目相看,這讓楊帆更沾沾自喜,進而又讓楊樹林覺得楊帆極其不自量力,少不更事。
中考前夜,楊帆又拿出楊樹林寫給他的那封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完壓在褥子底下,心想:等著吧你就!
考場上,楊帆像往常一樣,拿過卷子就把會的題故意做錯,當監考老師提示考生認真審題、抓緊答題的時候,楊帆才意識到,現在是中考,便改正過來。每攻克一道題,就好像又反擊了楊樹林一句,別人考試的時候都冥思苦想,而楊帆卻充滿了快感。
考完回到家,楊樹林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楊帆考得怎麼樣。楊帆以一種很悲觀但不當回事兒的語氣說,就那麼回事兒吧。楊樹林聽了,覺得再過兩個月楊帆就要去技校上學然後準備做一名工人了。
出分那天,楊樹林一早就打電話給沈老師,問楊帆的分能考上哪所技校。沈老師說楊帆沒考上技校。
楊樹林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怎麼辦,讓他復讀一年吧。
沈老師說,我看沒必要。
楊樹林說,總不能還不到十六歲就上班吧,再讓他試一年吧。
沈老師說,算了吧。
楊樹林說,為什麼。
沈老師說,這回天上真的掉餡餅了,楊帆考上高中了,他的分夠上本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