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裴羅的到來。當然,杜士儀那道解釋回紇此番內亂始末的奏疏,他總算還沒忘到九霄雲外。
若非回紇內亂,怎至於有骨力裴羅孤身入朝請為宿衛?
所以,李林甫授意心腹質疑杜士儀任人唯親,將陳季珍一介白身直擢為長史,李隆基輕描淡寫地就擋了回去:“安北大都護府如今北遷到烏德犍山下的舊突厥牙帳,和長安相隔數千裡,用人自當不拘一格。此前杜君禮主動請纓之時,除卻朔方文武,朝中還有誰願意主動前往任官?既然沒有,些許小事就不用質疑了。那陳季珍曾佐僕固之主乙李啜拔,上任之初便前往安撫葛邏祿,在回紇叛將圍困之中依舊從容不迫,不可只以杜君禮弟子視之。”
而宣陽坊杜宅上下,也正因為陳寶兒的回京而預備停當。王容親自過問讓人整理了一處單獨的院落,又把如今回家待嫁的杜仙蕙找了來,細細對她囑咐了一件事。
“阿孃放心,我這就去見嗣韓王妃!”
見杜仙蕙滿口答應後歡歡喜喜跑出去了,王容微微一笑,繼而便把承影叫了進來。
只要別人覺得她一介婦人,忙活的只是陳寶兒這個弟子的終身大事,把目光挪移開,那麼她就可以騰出手來。杜士儀的信使來得遠比陳寶兒骨力裴羅這一行更快,他在信上著重吩咐過,一定得死死盯著骨力裴羅。
儘管這是一個值得欽佩的敵人,但敵人就是敵人!
第1000章 名師高徒
雖然和從前的滅國之功不可相提並論,但這是安北大都護府北遷至舊突厥牙帳之後,安北大都護杜士儀送來的一個“人形祥瑞”,故而陳寶兒和骨力裴羅在抵達長安城的次日,便奉天子詔登上了勤政務本樓。興慶宮中除卻李隆基平日召見臣下所用的興慶殿,最重要的建築就是勤政務本樓和花萼相輝樓。其中,花萼相輝樓多用於國宴,而勤政務本樓則不同,正月十五上元節,八月初五天長節(千秋節),改元、大赦、制科殿試等等往往都會放在這裡。
能作為主角登上勤政務本樓,對於眾多官員來說,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而陳寶兒卻不覺得這有多榮耀。在塞外呆得久了,儒家奉為金科玉律的一個禮字,他雖然還不至於有膽量去將其推翻,可對於這些繁複瑣碎的東西,潛意識中卻隱隱有些排斥。話雖如此,但他本就冰雪聰明,舉手投足,行禮說話,縱使再挑剔的人也難以從他身上找出任何毛病來。再加上他原本就年輕俊秀,如此從容不迫的風儀自然使得人人側目。
在慷慨封了骨力裴羅為右威衛大將軍之後,李隆基竟又在興慶宮單獨召見了陳寶兒。對於此次回紇生亂之事,杜士儀生怕人人視之陳寶兒為毒士,因此只提其在亂軍之中的從容不亂,半句都不說這都是陳寶兒一步一招的設計,而陳寶兒自己也深知恩師苦心,在李隆基的盤問下,只把這件事都推在回紇內部的矛盾上,不提自己籌謀半字。當李隆基問及他當初輔佐乙李啜拔之事時,他方才丟擲了半真半假的解釋。
“當初杜師為雲州長史時,曾經委臣經手雲州培英堂。而後培英堂漸漸上了正軌,臣一直記得杜師曾經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對於塞外諸族的情形頗有興趣,便帶了一些護衛北上,假作突厥流亡貴族混跡於各族之中,因為能說一口流利的突厥語以及奚語,因此倒也沒有惹人懷疑,對於各部紛爭也就頗有了解。臣最遠曾經到過西域,可謂從東到西,遍覽整個大唐北部的瑰麗風光,風土人情。”
陳寶兒知道李隆基對於自己不瞭解的東西,一定會興趣十足,因此接下來便整整花費了兩刻鐘功夫,將自己見識過的種種奇詭風景和怪異習俗一一說了出來,他言辭幽默,妙語連珠,再加上沒有別人初見天子時的戰戰兢兢,李隆基饒有興致地邊聽邊問,半點沒有厭煩。直到天子意識到對方只說了遊歷,卻沒有提到如何輔佐乙李啜拔,方才把話題又轉了回來。
而這一次,陳寶兒則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道:“臣之所以會去輔佐僕固部的歸義王,是因為正好經過朔方時去見杜師。正值杜師送了歸義王北歸,憂心於歸義王雖居住夏州已久,早已歸化,可漠北情勢瞬息萬變,很可能徒勞無功,所以便希望我能前往輔佐……”
他輕描淡寫地把自己主動請纓未果後先斬後奏,改成了杜士儀的先見之明,而後對乙李啜拔北歸後壓服僕固部那些貴族的經過也只是一筆帶過,卻著重強調了頡跌伊施可汗阿史那施和烏蘇米施可汗烏蘇特勤相爭之中,杜士儀從中用間的種種經過。
這樣的詳略分明顯得有些刻意,李隆基自然聽得出來,當即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