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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是津津有味,必是嫌棄這飯食太過粗陋難以入口了,她這些時日一直在鍾家用午膳,一直用這些粗茶淡飯麼?難怪這回見她清減了許多——她在衣食上一直是極講究的,衛十一郎愛屋及烏,覺得這份嬌氣也格外可愛。

他越看越覺得姜二孃瘦,下頜尖了,肩膀瘦削,眼睛都顯得大了一圈,不由朝她走去。

那書僮在後頭看著,覺察出不對來,這衛公子是中邪了麼?竟然往罩房走!趕緊叫住他道:“衛公子!那是下人待的賤地兒,您莫要再過去了!”

衛琇聞聲回過頭去,這才恍然發現那小書僮也跟出來了,懷裡還抱著他的食盒,衛琇置若罔聞,只是不容置疑地對他道:“這個給我,你先回茅茨堂去吧。”接過食盒提在手中便朝姜二孃身邊走去。

總是會有人拿貴賤說事的,看一眼便將人稱出三六九等,彷彿是每個人都有的本事,可是於他而言,地何嘗有貴賤之分,他只想從沒有她的地方去到有她的地方。

她若是嫁到蕭家,可以想見會有多少閒人用目光肆無忌憚地稱量她,可以想見會有多少流言蜚語——那些他捨不得讓她承受的,她卻要為了另一個人承受了。

鍾家從不苛待下人,鍾薈的食盒裡有魚有肉有菜蔬,只不過調味沒有那麼精細講究罷了,鍾薈一直吃得挺香,茶飯不思還是因了衛琇的緣故。

她不經意間抬起頭,便看見那累她食不甘味的罪魁禍首正站在面前,忍不住揉了揉眼,確定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吃驚地站了起來,膝上的食盒打翻在地,菜餚和麥飯撒了一地,肉汁都濺到了袴褶上。

鍾薈慌慌張張地掏出帕子胡亂擦了一氣,不一會兒便放棄了,實在是太過狼藉,她又羞又惱,又有些氣不過,衛琇早晨出現時一身的水,可還是顯得那麼無住無沾冰清玉潔,憑什麼她就一身色香味具全?

“衛公子怎麼在這裡?”她從屋裡跨出去走到廊下,捋了捋鬢邊一縷散發,故作鎮定地問道,“午膳用過了麼?”

“嗯,用完午膳出來走走,不想就走到這兒來了,”衛琇含著笑意道,“抱歉害得你將食盒打翻了,這裡剛巧多了一個。”說著便把食盒遞了過去。

鍾薈沒有立時去接,折回屋裡搬了兩張胡床出來,兩人找了個廊廡下避風的角落坐下,鍾薈珍而重之地將食盒蓋子開啟,小心翼翼地用夾起一小筷彫胡飯,彷彿那不是米粒而是一簇珍珠,她將飯送入口中,然後囫圇嚥了下去——當著衛琇的面不好意思咀嚼。

他們相距一丈多遠,可已經近得叫人心悸了,鍾薈越是強作鎮定,越是控制不住拿箸的手,只得滿把攢在手心裡,尷尬地朝他笑笑。

衛琇見她一臉不自在,想到大約是因自己在這裡的緣故,便站起身道別:“這裡冷,你趕緊回屋裡去吃吧,我先走了。”

鍾薈不由自主地道:“等等!”

衛琇詫異又驚喜地回過頭:“怎麼了?”

鍾薈方才那聲等等根本沒從心裡過,不知道如何接話,情急之下從袖子裡掏出那包梅條,訕訕地遞給他:“今年新做的,剛巧帶在身上,你嚐嚐看?”

第116章

蠟紙包還帶著些許體溫; 因在袖子中藏得久,又時常摩挲,外頭的紙有些皺巴巴的,握在手中像一顆縮緊的心; 叫人難以置信。

廊外雨雪霏霏; 衛琇心頭卻似有一隻蝴蝶破繭而出,微微振了一下鱗翅,他低頭看著手心裡的紙包; 半晌才抬起頭笑著說出一句:“多謝。”

鍾薈把梅條給出去便有些後悔; 她根子上大抵還是個規行矩步的世家女,明知故犯難免羞愧難當,可是送出去的東西再拿回來就更不像話了,只得微微垂下頭; 紅著臉裝作不在意地道:“今年收了許多梅子,做了好幾壇; 大半年了還沒吃完……不值當什麼。”

這是怕他誤會吧; 衛琇心道; 他如何敢自作多情,因一包梅條而生出非分之想?他懂得她的顧慮; 可她這樣急於辯白和撇清,他仍舊有些失落。

“不開啟嚐嚐麼?”鍾薈見他收了梅條握在手中; 既不拆開,也不收進袖子裡,便指了指那蠟紙包道。

既然已經做下逾禮之事; 她自然期待他當著自己的面嘗一嘗,說一聲好吃,或是露出個滿足的表情,都能叫她偷偷地開心和回味上好幾日了。

衛琇便小心翼翼地順著摺痕將蠟紙包拆開,往裡頭一看,不由忍俊不禁。

這一個多月來,鍾薈每日將這梅條藏在袖中,又時常攢在手心裡,久而久之捂得發黴了,生出了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