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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自己不光彩的事情!”車部長說,“自從清查以來,我這兒收到揭發他們‘搞腐化’的材料就一大堆,都什麼年紀了,見一個要一個!我昨天還收到一份揭發,說那個作家騙女孩子,光自己標點符號的稿費就夠經常請客吃飯的了。你聽聽,把寫作當作‘搞腐化’的資本了……” 車部長所說的“搞腐化”,現在的年輕人可能不太明白了。在當時,這三個字就是借指淫亂事件,十分通用。甚至司法文告、幹部處分決定上也這麼寫,直到很晚才被諸如“不正當的兩性關係”等提法所代替。 其實在民間,分不清詞語的褒貶,連“正當”的關係也算。我曾看到一箇中年人的有趣回憶,當年他與未婚妻談戀愛,一度手腳失度,未婚妻正色道:“搞腐化,只能在正式登記之後!” 今天車部長所說的“搞腐化”當然是指非正當的。他的由衷憤怒使我更明確地意識到,清查運動實實在在有點走歪了。即使不算生活作風問題,僅從政治節操而言,那些作家也很可能在“文革”十年間幹了一些不光彩的事,但不管怎麼說,他們在總體上是被打倒、被羞辱、被抄家、被剝奪閱讀權利和寫作權利的可憐群體啊。 他找我傾訴,證明他個人對我的信任。因此,我明知他不願意聽,還是又一次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我說:“車部長,其實這些作家,都是‘文革’的受害者。他們在‘文革’中的許多行為,也是被迫無奈。因此說來說去,還是要算‘文革’的這筆總賬。清查的大方向,應該……” 車部長知道我會說什麼,立即把話插了上來 :“今天不談這個了吧。” 但我還是很不識相地加了一句 :“說真的,據我的觀察,清查這樣搞下去,有點近似於瞎子摸象!” “什麼?瞎子摸象?”他立即不高興了。我一直不知道我所說的這個成語為什麼會如此深深地刺痛了他,因為他後來在幾次報告中都反覆提到:“有人說,上海的清查是瞎子摸象,請問,誰是瞎子?誰是象?”我甚至感到,這四個字,就成了我和他中斷友誼的關鍵所在。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拿起牆角的熱水瓶,給我的茶杯加水,又給自己的茶杯加水,一直不說話。 他從受老作家奚落的委屈中走了出來,又恢復了部長的尊嚴。過了好一會兒,他用冷靜的口氣說 :“‘文革’再有問題,也是毛主席親自發動和直接領導的。上海的清查不是沒有大方向,一是要清查反對毛主席的言行,二是要清查反對周總理的言行,三是要清查與‘四人幫’牽連的人。” 按照語言邏輯,我本想說,這裡所說的“反對”、“言行”和“牽連”都太寬泛,缺少限定。作為政策實施,至少要舉例說明。但看他的臉色,我沒有說。 那天告別,彼此都有點矜持。 我知道責任全在我:瞎子摸象。&nbsp&nbsp'返回目錄'&nbsp&nbsp 。 想看書來

隱秘的河灣(7)

半個月後,我接到通知 :暫停文藝組清查召集人的職務一段時間,先把一封信的事情說清楚。 一個姓王的材料組成員悄悄告訴我:“車部長說了,你在‘文革’十年間表現良好,這封信如果真有什麼問題,說清楚就可以了,不要揪住不放。” 但是,要說清楚這封神秘的信,實在不容易。 一開始他們就告訴我了:我的這封信,是寫給一個叫房佐庭的人的,因此有人說,有“打小報告”的嫌疑。 房佐庭是當時一個老幹部馬天水的秘書,這我聽說過,但我根本不認識他,連名字的這幾個字是不是這樣寫也不清楚,怎麼會給他寫信呢? 材料組的人見我想了好些天也沒有想起來,終於決定提醒:“那封信,是為了沈立民的事。” “沈立民?”我一下想起來了,而且全部想起來了。 這個名字,把我帶到了“文革”中在農場勞動的艱辛歲月。 我前面說過,那年我帶領夥伴們用身體填堵決口,最後被拉上堤岸時全身已經凍僵。幸好,那天宿舍裡留著一個身體極弱又患眼疾的病號,他就是沈立民。 沈立民見狀,立即把我們一個個按在床上,端著水來挨個兒擦身,擦完身,他又用雙手狠命地搓我們的四肢,搓完這個搓那個,忙來顛去,直到我們一個個睡著。 從農場回到上海後,他眼疾加重,幾乎成了瞎子,被分配到一家工廠工作。有一天他摸著牆壁找到我家,把我嚇了一跳,連忙攙扶住他,問他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他說:“你有沒有辦法透過任何一家報社,轉一封我們車間工人的集體簽名信,給上海分管工業的老幹部馬天水?” 我問信中說什麼事,他說主要是不滿意他們的車間主任。 我說報社信函太多,容易遺失,還不如從郵局直接寄。我聽說過這位老幹部的一個秘書名字,就寄給他,試試看。他說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