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慚愧。他那時糊里糊塗地嚮往“博愛且專一”的感情生活,本質上就是希望隨心所欲卻不用負任何責任。白喜喜是他這種不負責態度的受害者,而高悅當時卻毫無覺悟。
高悅從這次事件中學到重要的一點:一對伴侶之間的關係其實很脆弱。看上去好得蜜裡調油,如果不刻意維護,會很快褪色– 就象面板,不會永遠嬌嫩下去。象一個玻璃杯,似乎很堅硬,但是一旦有了裂縫,很難修補。又象一個銀行帳戶,如果只隨心所欲地從裡面索取卻從來不把自己的感情、責任存進去,終究會透支。
第二天高悅再次道歉,白喜喜也平靜下來,兩人和好。白喜喜再次苦口婆心勸高悅,說了專一自律的好處、說了兩人關係中每個人的責任,但是高悅沒有聽懂。高悅當時並不真的追求專一的感情,他其實視白喜喜為性互助的密友、填補寂寞的“個人用品”而已,這個巨大的落差不可彌補。
吵架的當天下午,高悅給大韓打電話,鬱悶地告訴他自己因為甘棟和白喜喜翻臉了。他漂亮地告訴大韓:“我們的事情我不會說的,你放心吧”。那天明國在家,高悅說了一會就結束通話電話,心裡還難受,索性又打電話給甘棟,抱怨一通。晚上甘棟跑來安慰他。甘棟很會說話,說得高悅心裡暖洋洋,越發覺得白喜喜太冷。結果兩個下半身動物吃了晚飯又上床了。甘棟特別體貼,高悅的肉體和精神都非常舒服,迷糊中,一瞬間閃過念頭:和白喜喜吵架有什麼了不起,跟甘棟其實也不錯。
他記得教訓,沒有在外面過夜,白喜喜不知道。
人生之路
高悅跟白喜喜恢復關係後,儘量彌補,爭取對白喜喜好點。他們的生活恢復了正常。但是白喜喜再說要一起出去租房子,高悅不是說太貴就是說地點太遠。幾回以後,白喜喜再也不提這事。
下次去大韓民國家的時候,明國也知道了白喜喜和高悅吵架的事情,小心地做和事佬。大韓在旁邊聽著,沒事人似的。高悅越聽心裡越笑,明國的苦口婆心當了耳邊風。倒是白喜喜不識實務地跟著數落,讓高悅惱羞成怒。因為是在別人家,他強忍著沒發作,但是臉臭臭地摔鍋拍凳子的樣子連瞎子都看得出來。那天散得很早,下樓走在樓梯上兩人就開始彆扭,出了樓門在樓前吵了很久。最後高悅自顧自騎車回宿舍。白喜喜脾氣當然也不小,分道揚鑣,彼此連招呼都沒打。
高悅心情很差,沮喪地沒回宿舍,在宿舍院門前拐了個彎,去了校園外。他把腳踏車停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小廣場邊,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走著。
天黑了,華燈初上,大街上的人急急匆匆地趕路,往溫暖的家回。滿大街來往的人群:有的滿臉高興,有的滿臉嚴肅,卻都與高悅無關。一年前,他常去酒吧的時候,在喧囂的酒吧就有這個感覺:熱鬧中的寂寞。後來他找到了白喜喜,又找到了圈子,一度以為這種感覺永遠離自己而去,不料半年的時間過去,又兜回了這個狀態,還是滿腹心事沒人說。難道過去一年白折騰了?高悅非常迷惑。
他掉過頭往大街的另一個方向走,看見一個大媽拿著一大包芹菜,怎麼也提不上腳踏車。他跑過去幫忙把菜給扶正、夾好。看著大媽感謝著離開,高悅忽然想起在遠方慢慢變老的自己的父母:他們現在是不是也在買菜、做飯?如果他們拿不動菜,有沒有人幫忙?
他看到有幾對男女情侶從自己面前走過。也許剛吃完晚飯,也許正要去吃晚飯,很幸福的樣子。女的甜蜜地依偎在男的身上,手牽著手,有說有笑。高悅想:正常男女的生活大概就應該這樣吧。他把自己的手舉起來看看,這是一雙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長,面板白皙,但是很孤單。他無端想起遺忘很久的前女友馬辨。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也來這裡壓過馬路。那時候自己幸福嗎?高悅使勁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當時的感覺。
高悅不知不覺走到校園角落裡的科技園區。幾年前省裡市裡大張旗鼓地開出一塊地,說要依託高校鼓勵高科技產業。園區裡頗有幾棟現代化的寫字樓,有不少公司。寫字樓晚上不關燈,燈火通明。高悅站在樓下,想起小林在圈子聚會的時候說過他在裡面上班,經常加班到夜裡才回家。小林是個熱鬧的人,在軟體公司當經理,有很多趣事,高悅挺喜歡聽。他看上去很關心人。
其實高悅跟小林就是圈子聚會的時候見過若干次而已,根本不熟,但是那天他忽然有衝動,想找人說話。他從來不壓抑自己的慾望,想到就作。寫字樓的大門下班後鎖了。高悅拿出通訊錄,用路邊的磁卡電話撥了小林的號碼。小林果然在,聽到是高悅很驚訝:“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