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弟允禑是唯一還敢嘴上抱不平的人:“皇兄倒是學皇阿瑪學了個十足。皇阿瑪當初圈了大哥、二哥,如今十哥、十四哥被圈了,當然,皇兄更厲害些,八哥、九哥是跑不掉了,賞我一個貝勒的爵位,丟到景陵去,正好!我好守著皇阿瑪哭訴去!”
老十六允祿趕緊勸著胞兄:“十五哥,您該去後宮給額娘辭行了!”
允禑不屑的看他一眼,火氣仍舊很盛。倒是弘旺湊過來相勸:“十五叔,大難臨頭各自保命,抱怨話爛在肚子裡吧!”
“弘旺,閒來拎兩壺酒來瞧瞧十五叔!”
弘旺尷尬的笑著:“十五叔,侄兒如今奉旨更名為菩薩保!”他的心裡何嘗不想哭泣,只是額孃的教導言猶在耳,他無法看淡這樣的落差,只是,阿瑪、哥哥們都那樣淡然,對於家裡的變化都泰然處之。他多麼希望時光就凝結在額娘去世前的某一刻,阿瑪的笑容,哥哥弟弟的笑聲,美眉的歡顏,這一切都隨著蓋棺的一剎而終止。
小魯、小愚遠遠守在馬車旁,冷眼瞧著一切。
“十三嬸那麼多兒子,怎麼還要暾兒過繼去?”允祥的親王轎輦急急而來,很多事果然變了,以前那般和睦的十三叔,如今他是身不由己還是助紂為虐,眼睜睜聽憑九叔他們受辱。
小愚嘆口氣,猜出小魯心思:“額娘說過,讓我們別忌恨任何人,包括養心殿穿黃袍子的。十三叔,更不能記仇了。”
“弘時哥有什麼錯,他自己的兒子,竟丟給阿瑪,難道阿瑪兒子少了?”小魯心思細密,卻不似小愚什麼事不往心裡去,對於強加給胤禩的罪名忿恨不已。
小愚搖搖頭,弘時哥錯就錯在同情十叔、十四叔的際遇,錯就錯在認為自己是長子,都是庶出的兒子,他不比弘曆差,卻不知他遠遠不及弘曆陰冷。“九叔家的兒子為何站出來指證九叔,全是弘曆使的詐!”
小魯無賴搖頭:“好在我們家沒這樣的事。小旳都是省心的!”他忽然想起一事,“你沒覺著阿瑪今日有何不同?”阿瑪,阿瑪嗓子沙啞了三年多,阿瑪沒在人前顯現過對額孃的思念,但小魯知道,那種愛已深入骨髓,已是阿瑪生命的一部分。可是今日,阿瑪早起囑咐的那些話他是明白的,那洪亮的聲音已許久不曾聽聞了。
“有什麼不一樣,不過是抱了必死之心去見皇帝。那樣未嘗不是好事,阿瑪苦苦撐著,還不是為著答應了額娘要好好活下去!”小愚其實明白兄弟們的感受,他在額娘過世之後成熟很多,忽然明白很多關於愛的真諦,或許,或許他此生也能遇上一個心儀的女人,但是,很難做到像阿瑪與額娘那般,眼裡只有彼此。他還是保持著他慣有的嬉笑,照顧好弟弟妹妹,甚至照看好哥哥,讓阿瑪能省心。他理解阿瑪的打算,勉強活著有什麼意義,他想起小時候那句玩笑,給死去的小兔子送去胡蘿蔔,阿瑪是想去陪伴額娘了,額娘是否也在奈何橋上等著阿瑪呢?
他拖了小魯上前給允祥見禮。
“你阿瑪去見皇上了?”十三知道四哥是把八哥恨到極至,只是,墨涵明明知曉,為何不肯服軟。那是雍正朝第一日來臨前,四哥忽然發狂一般趕去八哥府上,子時,墨涵是在子時斷氣的,那最末一句遺言竟是:“你們都是男人,不是為了女人而爭鬥,不必相讓!”她勸自己與十四弟和睦,為何又在那時節,兩個男人失去理智的傷悲的境地下說出那樣的話。八哥的苦痛有人去體諒,四哥於感情上的絕望又有誰知呢?
“十三叔,要是我阿瑪有個三長兩短,麻煩您把暾兒還給我們家。我們家的孩子做不了順民!”小魯是不在乎這些,當初阿瑪不是就力辭了要賞給他和小愚的貝勒爵位。
小愚打著圓場:“十三叔,別在意!皇上四伯父不給我哥哥指婚,他火氣大了點兒!只是,九叔、十叔家好些姐姐都過了二十了,她們都沒輪上,我們哥倆怕是沒指望了!”
允祥悻然看著這兩個大小夥子,心裡的惆悵更甚,這兩個孩子身上有著墨涵的影子。
心悸、頭暈,他自以為已經忘了那個臨死都不領情的女人,那個和他糾纏半生卻感情混沌的女人。她難道不懂自己的愛?難道不知道身為皇帝的他是在屈尊降貴容忍八弟在朝堂上的屢屢挑釁?胤禛實在不明白,那就是她口裡所說的氣節?
誠然,八弟的主張有不少有益的,只是,不除去皇考的股肱舊臣,就難以施展胤禛的政治綱領,就難以實現他多年重新整理吏治的夙願。何況,哪個功成名就的帝王不是踏著屍骨而上,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血流成河是平常事。八弟貪墨虛名,為了“賢”字一味庇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