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方六娘,夫家姓君,是新科兩榜進士,出身並不高,但因靠著準備岳父的關係,已在翰林院授了編授,雖然翰林清貧,卻是個清貴之地。
只要不出差錯,熬過三年,便可以外放或是往上升一級了。
方大夫人身邊還立著位幾歲的小姑娘,武夫人笑問:“喲,這便是五孃的閨女,你的外孫女吧?”
方大夫人笑道:“是,巧兒,來,見過你凌奶奶和凌嬸嬸。”
叫巧兒的小姑娘生得文靜秀氣,聽了祖母的話,上前一步來,恭敬地福了身子,聲音脆嫩,“巧兒給凌奶奶凌嬸嬸磕頭。”
武夫人趕緊上前撫了起來,“想不到幾年不見,巧兒都這麼大了。咦,五娘呢,。今兒可是她妹子出嫁的大喜日子,她怎的沒回來?”
方大夫人道:“她家姨娘快要生了,懷相不好,就在家中照顧姨娘。”
武夫人皺眉?“還有這等事兒?五娘有子有女,嫡子都快十歲了,要姨娘來做啥?”
徐璐雖然沒有說話,但耳朵卻豎了起來。
要知道,方大夫人與方閣老恩愛了一輩子,方閣老終生未納妾,這在“但凡官老爺必納妾,不納妾的必是沒面子”大流於行的大慶朝,自是千古難見的。方大夫人所出之女,卻沒有走父母路線,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方大夫人淡淡地道:“那位姨娘身份不一般。”
武夫人恨聲道:“什麼不一樣?妾是什麼?不過是玩意。用來替主母分憂解勞,傳宗接代的。五娘又不是不能生,她都替王家生了三子一女,王家還不滿足,還要納妾,這是何居心?”
徐璐低頭,嘴上說得倒是好,但若是換作自己的兒子,估計就不會這般大義凜然了。
方大夫人面色不怎麼好看,但方老太君卻說:“三娘這話可就不對了。男人納妾,天經地義。五娘給孫女婿納妾,我是極贊成的。反正妾只是個玩意,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讓她服侍爺們又如何?何至於緊張成這樣?”她看向方大夫人,哼了哼,“你自己要強了一輩子,把老大拘得跟什麼似的,還要怎的?難不成還要孫女也學你?哼,咱這孫女婿,可不是咱家老大,可以任你搓圓捏扁。好歹你也要替五娘著想,若五娘也和你一個樣,拘著姑爺不許納妾,成何體統?王家夫人可比不得我這般好說話。”
徐璐愕然,這,方大夫人好歹也是堂堂首輔夫人,連孫子孫女都有了,方老太君就這樣當著賓客的面毫不留情地斥責,也太刻薄了些。
徐璐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婆母一眼,但武夫人卻是毫不在意。又發現其他賓客,要不低頭喝茶,要不四處張望,臉上毫無吃驚神色,顯然,方老太君與方大夫人的矛盾,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
方大夫人面不改色地道:“也不是我大驚小怪。而是妾室禍亂家族的事兒可沒少發生。咱們家也是吃過妾室作亂的苦。老夫人,您既然說妾室不過是玩意,那當初為何還會出現張氏禍亂家族的事?”
方老太君滯了滯,半天說不出話來。正要指著方大夫人鼻子罵,方三夫人林氏趕緊說:“大嫂說得對,當年張氏可是把咱們給害苦了。我們做小輩的不好說長輩的不是。可依我說呀,男人要納妾也不是不可以,但主母沒本事管束,讓姨娘反了天闖出大禍,外人會說爺們的不是,難道主母就沒責任麼?”
方老太君啞了火,瞪著方三夫人,似要生吃她。
林三夫人才不理會她,又笑咪咪地道:“大伯是家中長子,見證了姨娘帶來的危害,不再納妾,那是再好不過了。大伯帶了頭,底下兄弟姐妹可就輕省多了。至於五娘,呵,我覺得呢,五娘也太賢惠了些。五娘能生能養,侄女婿還要納妾,這可說不過去了。咱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是什麼?男人若無子,四十方可納妾。侄女婿有子有女,偏還要納妾,可是嫌棄我們五娘年老色衰?還是覺得五娘所出子女令他不滿意?”
徐璐乍舌,她以為方大夫人已夠厲害了,想不到這方三夫人也不是善茬。雖然不明白方家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方三夫人字句間全影射方老太君。方老太君儘管生氣,卻敢怒不敢言。而眾賓客的習以為常,也讓徐璐有了某種猜想。
這位方老太君,儘管是老封君,輩份最高,似乎不怎麼得小輩們的敬重呀。
當然,徐璐也確實不怎麼喜歡方老太君。可還是隱隱覺得不對勁,我朝以孝治天下,方老太君再如何的糊塗,總歸是方閣老的母親,方家媳婦這樣對方老太君,萬一傳出方閣老對親長不孝,方閣老的仕途也會受影響的呀。
可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