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的事實,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娶公主的司家,而哪怕是魏家娶了公主,也不能說就是皇恩浩蕩。
魏世朝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或許在父母眼中,他所做的……
魏世朝腦海裡這時清晰地回憶起前些日子母親濃得化不開的笑臉,這時候想起,才發現那笑意太濃了。
好像不那麼笑的話,她的臉能立刻冷下來,會根本掩飾不住心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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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雲煙在山中收到了平地送上來的信,說江上的糧草快要入海,魏瑾泓已從宮中回了魏府。
“一回到府中就昏了過去,皇上軟禁大人那幾日,未差人送膳進去。”來送信的翠柏另外說了榮老爺信中可能未寫之事。
賴雲煙笑著搖了搖頭,把手中看過的信給了身邊的任小銀,問翠柏道,“易大夫是怎麼說的?”
“易大夫說大人畢竟年紀大了,平時精細照顧著倒不會出事,但大人著實在宮中被折騰苦了,一回來就發著高燒,奴婢出門給您送信的時候,大人還未醒過來。”
“有說是何時醒?”翠柏一看就是不想打住話,賴雲煙從善如流地問。
“沒說。”
“回去要是好了,也給我送個信。”
“誒。”這次,翠柏高興地應了。
快要到告辭之時,翠柏看著賴雲煙,吞吞吐吐地像是有話要說。
“還有要說的?”賴雲煙看他。
“您不給大人寫封信啊?”翠柏小心地問。
賴雲煙失笑搖搖頭,“不寫了,等大人醒來,你就告訴他我挺好的。”
說完溫和地催了聲“回罷”,翠柏不敢多說,退下被人蒙了眼睛,繞著彎下山。
“為何不寫一封?”翠柏走後,任小銀問賴雲煙。
“豈是兒女私情之時。”
任小銀不敢苟同,看著他說笑的表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賴雲煙其實沒說笑,不過看任小銀嚴肅的臉,她還是正經了起來,與他淡淡道,“這信說寫起來易,寫到尾卻難,便是寫上一天,怕也是難止最後一筆。”
第一句應是最易寫,寫到中間,總會多說兩句,家事私事再說起來又是好幾筆,到最後怎麼停筆,又得想上一陣。
這樣的一封信,寫到最後怕也覺得自己嚕嗦,最後也不想送出去,還是不寫的好。
“再說,寫多了又如何,你表姐夫也不會讓我們多佔他幾許便宜。”
“你就不擔心他?”
“擔心又如何?”賴雲煙默了一下,摸了摸那日被他捏得發疼的手心,慢慢地說,“他是個比我還能忍的,應是不會死在我前面。”
任小銀“嗯”了一聲,又重頭把信看了一遍。
皇帝這次要派司駙馬過來圍剿他們,想想他家表侄對司家人的情誼,任小銀冷冷地笑了一聲。
皇帝還真是尤其擅於操縱人心。
☆、185
“姐姐的意思是?”任小銀左手擱下了信;抬頭看賴雲煙。
賴雲煙眼睛從他斷了兩指的右掌掠過;看向了正值壯年;卻頭髮灰白,面呈老態的表弟。
她朝他笑了笑;笑容溫柔;就像多年前那個一看到小表弟,就會招手讓他過來摸摸他頭髮的大表姐。
兩世裡;她都很疼愛舅父的這兩個兒子。
這一世的背後,仍是任家不離不棄站在她的身後;她從未想過捨棄他們。
“來了就打。”賴雲煙往椅後躺了躺;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淡淡道;“有去無回最好。”
任小銀點了頭,過了一會,他直視賴雲煙道,“你不要愁以後之事。”
如若世朝不能做到,他們會為她做到,他們任家的子孫會世世代代供奉她的牌位。
身後之事被這麼多人惦記,賴雲煙甚是好笑,她沒跟任小銀說死後要回魏家墳,現在還不到那時候,當下便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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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
魏世朝是在司仁那聽了舅兄要去圍剿母親一系之事,當下手中握著的茶杯差點掉在了地上。
“賢婿……”司仁苦笑著叫了魏世朝一聲。
若是可行,他不願親兒與那位夫人對上。
可他們家是皇帝手中活棋,萬事身不由已,由不得人。
“岳父,容世朝先走一步。”魏世朝深吸了口氣,把茶杯擱下,作揖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