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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是惹不起的主,這事攤上了,麻纏就會沒完。

果然,據後來人們反映,這天怒氣衝衝撲進鄉政府院子搭靈堂的,一多半是洪光大花錢僱來的人。洪光大手下專門有這麼一幫子人,平時在他的工地上乾點輕閒活,一旦遇上啥糾紛事兒,這幫人就能派上用場。久了,這幫人也都有了經驗,這就叫吃啥飯務啥心,他們是洪光大用來對付糾紛另一方的秘密武器。

據說這幫人去年還在省政府門前跪過,就為了流管處的改革,他們當時的身份是流管處的職工。

這晚的林雅雯沒睡著,怎麼能睡得著?外面的哭號聲不算,單是跑進跑出跟寧酸棗的家人平息事兒的,就把她折騰到凌晨三點多。午夜十一點,她接到丈夫周啟明打來的電話。這很稀奇,周啟明這個死人,居然能打電話給她。手機叫響的一瞬,林雅雯有絲感動,也有絲兒緊張。在這風沙滾滾的大漠深處,在這悲聲四起麻煩遍地的春末之夜,丈夫周啟明終於想起了她,知道這世界上他還有個老婆,知道他老婆也有孤獨無助的時候。

她接通電話,感覺心在使勁兒跳。說來真是不害臊,她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接丈夫的電話,心還要跳半天,臉還要偷偷地紅起來。不過沒辦法,她在沙湖兩年,接得最少的,就是來自親人的電話,其中周啟明的,還佔不了一半。有時候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那個叫家的地方驅逐了出來,有時候更糟,感覺自個就沒有家,居無定所地漂泊著。周啟明反對她到沙湖,反對她擔任這個縣長,當初不同意,現在還不同意,為此事,兩人關係一度很僵。現在雖說緩和了一些,但她知道,周啟明這個死腦筋,是不會支援她幹下去的,他用這種方式懲罰她。缺少了丈夫的支援,林雅雯就有一種漂的感覺,這個世界上女人最怕什麼,就是怕漂,怕沒人牽掛,沒人在深夜裡想起她。

啟明,她在心裡默默地念叨了一聲,感覺喉嚨有東西在堵,堵得她發不出聲。

手跟著也抖,真的在抖,好半天,她對著話筒,輕輕“喂”了一聲,那聲音,不像是自己的,發著粘,發著燙,燙得手機都在發熱。周啟明沒喂,他一定是剛從寫字檯那邊走過來,身上還帶著濃濃的書味,嘴裡還飄著一股子茶香。他愛喝茶,尤其晚上看書或是撰寫論文,更是茶不離口,彷彿離了茶,他的思路就會被打斷,靈感就會跑掉。

可這個死人,他有靈感麼?

“你咋還不回來?”周啟明開口便說,聲音硬邦邦的。這話多沒情趣啊,多掃興啊。瞬間,林雅雯的身體就退了潮,心也退潮。剛剛泛起來的那層兒浪漫,那層兒溫情,一下被周啟明這句毫無情意的話給擊退。她抱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你抓緊回來,家裡有事。”周啟明又說。

這像是丈夫說的話麼,這像是兩個多月沒跟老婆見過面的丈夫說的話麼?可它的的確確是周啟明的聲音!林雅雯的手抖得更為厲害,臉也燒得通紅。不過,這抖,這燒,跟剛才的味兒已完全不同。如果剛才她是被渴望燃燒著的話,這陣,失望就是她體內最深刻的東西。林雅雯這才發現,失望也能讓人發抖,也能讓人臉發燒發紅。

“我回不來!”她賭氣似地說。

電話那邊的周啟明似乎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林雅雯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就在林雅雯幻想著他能換另一種口氣跟她多說兩句時,周啟明突然極不耐煩地說:“你看著辦,反正家裡有事,回不回來,你自己決定。”說完,啪的一聲將電話掛了。

屋子裡唰地變得寂靜,剛才隨著心情歡快起來的空氣,復又歸於靜止,死死的,不再流動。

女縣長 第一部分 第二章 南湖再起血鬥(13)

林雅雯怔了好長一會兒,直到許恩茂進來跟她彙報外面的情況,她才從電話的愣怔中醒過神。許恩茂說了半天,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在想,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是萌萌,還是周啟明自己?

算了,不想了,隨他去吧。許恩茂走後,林雅雯想把自己平靜下來,想把自己從周啟明帶來的那股傷神中拉回來。可努力了半天,也沒成功,相反,對遠在省城的那個家,對那一對留守的父女,她的心裡,更加添出一份扯不斷的牽掛。

女兒萌萌十七歲了,再過三個月零七天,就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她就要成人了。林雅雯心裡,女兒成人的路還是那麼長,艱難著吶,這個小祖宗,怕是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成人。她以前多可人啊,要多乖有多乖,乖得林雅雯都直髮愁,這麼乖下去,將來哪有出息?可突然有一天,萌萌暴發了,像運動員衝刺,像拳擊手突然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