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般彎著身體,在林木間移動。
箭矢連續不斷地飛來,但丁揮劍打落了幾枝。有兩、三枝則射入樹幹中。受驚的馬匹嘶鳴著,狀似前來喝水的鹿也驚慌逃竄。
將插在樹幹上的箭拔出一看,上頭裝飾著華麗的羽毛,箭頭也是鋒利的高階品。身在對岸的似乎是具有相當地位的人士。這並非盜匪之輩所使用的箭。
既然是擁有身分地位的人,在他人的領地中竟然冷不妨地突然放箭,他為這般無禮感到更加憤怒。
阿爾文按捺不住,從樹林間跳了出來。
「阿爾文!」
不顧企圖阻止的但丁,他站立在倘若對方當真是在狙擊阿爾文,便更為容易射中的略為隆起之處。假若射殺了手無寸鐵地佇立著的阿爾文,那可就相當無恥了。
「來者何人!這片神聖的森林並非是你能夠隨意放箭的地方!」
吶喊聲揚起,越過湖面。
阿爾文身穿的深綠色斗篷,在轉為強勁的風勢中翻飛。
「知道我是貝涅波廉特的領主還敢在此放肆嗎!」
從林木之間,一瞬間晃過旗幟。果然是貴族。雖然沒有仔細觀察,但那是一幅縱向分割為二的徽章。
「笨蛋!你在想什麼!」
單手提劍追了過來的但丁,宛如護衛阿爾文一般地站在前頭。
「才不笨呢,但丁。倘若對方是有名有姓的貴族,應該就不會卑鄙到射殺將身體暴露在此的我才是。」
「太天真了。無論是貴族或是國王,生性腐敗的卑鄙小人要多少有多少啊!」
「但是,箭的確停下了不是嗎?」
確實當阿爾文張開手腳地站出來之後,來自對岸的攻擊便沉寂下來。
與但丁一同再度望向對岸時,一匹經過花俏裝飾的褐毛馬走了出來。跨在上頭的男人,帶著一頂幾乎遠觀也能一目瞭然,用花朵或羽毛等過度裝飾的帽子。
隨從的馬匹也接連步出,旗幟清晰可見。但丁發出「嘖」的一聲咂嘴說到:「是麥卡蘭。」原來如此,可以見到徽章之中有一隻翼龍。戴著花俏帽子的男人揮了揮手,策馬奔跑。總人數為七名的一行人繞行湖泊半圈,出現在阿爾文他們面前。
「原來是貝涅波廉特伯爵閣下啊。這還真是萬分失禮了。」
侯爵下馬,搖晃著那頭在阿爾文眼中看起來簡直滑稽的帽飾。
他大約年近四十前後,膚色白皙得有些平板,令人有一種年齡不詳的感覺。人中上的鬍子整理方式相當用心,大概是以髮油固定而成的吧。阿爾文心想。
「從對岸那頭,你們看起來好像起了什麼爭執,為了讓你們停手所以我才抱著威嚇的念頭放箭。」
「是這樣嗎?既然如此,在下才該為無禮而致歉。」
阿爾文也再度,將手舉至胸口慎重地打招呼。
身為王室親屬的麥卡蘭家族,地位較歐基弗家高尚。阿爾文雖然惦記著不得失禮,同時內心甚感詫異。儘管曾在王都與他打過照面,但不記得正式交談過。兩人並非是能夠接受他唐突來訪的交情。
「噢,旁邊的不正是凡戴克家的公子嗎?」
「——許久不見。」
這兩個人彷佛相互認識。
但丁難得地有點兒垂下目光並低下頭。麥卡蘭用自己的指尖一圈一圈地纏繞著他亮棕色的長髮,說道:「我先前才在王都遇見令尊喔。」
「他將在各處戰爭中立下功勳的你,視為是一種驕傲。為了不違背令尊的期待,你一定要益加精進。」
「我會謹記在心好好努力。」
麥卡蘭直勾勾地看著,以毫無起伏的聲音無回答得無可挑剔但丁。
「這麼說來,你們兩個人好像是表兄弟吧……哎呀,但是貝涅波廉特伯爵你的容貌果然名不虛傳。常有人形容為天使的臉孔呢。頂著一頭燦爛的金髮穿梭在戰場上,簡直就像大天使米迦勒一般吶。」
「不敢當。閣下,不嫌棄的話請至我的城中歇歇腳。我會立即請人安排餐點,然而事出突然,可否請您稍待片刻?」
對阿爾文而言,出自於禮貌上不得不提出這種邀請。侯爵則說道:「當然、當然。」,誇張地晃著肩膀點頭。
「我這邊才為沒有派遣使者便不請自來感到抱歉呢。因為事態緊急吶。」
「您所謂的緊急是指?」
「你知道託波羅伊王最小的那位公主嗎?猶如白百合般的瑪格麗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