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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颯颯地低語,

它的愛至誠至深。

他用手掌從自己臉上抹過。總是就是這樣的:他的所愛是什麼?他願意為之犧牲的是什麼?始終是那個使命。他熱愛那使命並願意毫不畏懼地為它去死。儘管,事實上,他並不相信他真正地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境地。一個追求上帝的人如何可能感覺不到安全呢?

當他的工作面臨較大一點的困難——不那麼安全,不那麼有把握獲勝——的時候,他便決定逃避了。這只是偶然地巧合嗎?他們遭遇了這麼多的挫折。危險一直在不斷地增長,每一個角落裡都會有叛變躲藏。他以往從未在心裡明確地感受到恐懼——他的激情壓倒了恐懼,然而,當他的激情過去之後呢?他便決意要逃跑了。

他所愛的是什麼?也許他愛那使命勝過愛上帝。

漫遊者……急速地奔走,穿過茫茫黑夜。

可那是篝火呢,還是曙光?

是慰藉的愛呢,還是死亡?

一根樹枝輕輕地敲了一下窗玻璃,像是什麼窺視者想要進屋來。有那麼一秒鐘他覺得是不是他們來了。史密斯抬起頭來,絕望地注視那像手指一樣向他搖晃的樹枝。不是他們。不可能是他們。他們都陷在那個他當初有意要他們留下來的地方。而他自己卻逃走了,或者說,他在努力地逃走,逃到了鯨魚的肚腹裡。他伸手去拿書架上的聖經。他的手指才不經意地碰到書口,這些話便從他的腦海裡蹦了出來:

我絕不能逃避你的聖靈!我絕不能逃避你的存在!如果我到天上,你在那裡!如果我去到死人的地方,你也在那裡。那怕我乘著黎明的翅膀,那怕我潛往大海的深淵,你的手也仍然在指引著我,你的力量仍然在支援著我。

“主啊,”史密斯喊出聲來,“你為什麼不放過我呢?我不值得你把握我。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對你現在已經沒有用了。我已經不在你的目光眷顧之下,我如何還敢期盼回到你的聖地呢?”

樹枝狂亂地敲打窗戶,整個小屋都在發抖,好像要被拔起來扔到一邊似的。忽然門砰地一聲給吹開了,風像搜尋追逐的精靈,挾著雪花湧進屋來。史密斯從圈椅裡跳進來,使盡全身的力量才把門猛地關上。有好一陣,他靠在牆上喘氣,然後他一下子癱到地板上。樹枝更加猛烈地抽打玻璃窗,直到它嘩啦地一聲碎了。風裹著雪灌了進來。那根樹枝從窗戶洞裡伸進來,明明地指向他,像是在指控他。

現在他覺著害怕了。他害怕自己不能夠擺脫這種絕望;害怕自己的心再不會被真理感動;再不會為經上說的、為認罪的感覺、為愛所感動。更為糟糕的是,他已經失去了信心的激情,他害怕自己失去了信仰的習慣。他哭了,熱淚湧了出來,鹹鹹的,像是鮮血。

第三十章

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喜歡到我祖父的臥室裡去玩。這是一個與外面不相關的世界。它有一張很大的床,床上有厚厚的羽毛墊。屋裡還有好些各式各樣的擺設……嗬,這麼多的擺設。我祖父有好多屬於他個人的小玩藝,記載著他才知道的回憶的紀念品……每一個都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故事。這是一個人生回憶的百寶匣子,一個供他逃避的時間和空間。

他年紀越來越老,便越來越愛說這麼一句話:“路特福特——”,他總是這麼樣叫我的名字,我知道他希望我是男孩子,所以這麼叫我,“路特福特,總有一天我會死去,但我想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傷心,因為你要知道,死不過是一道門。就像面前這道通到我臥室裡來的屋門。”他死得非常平靜,在睡夢中,在他的很大的鋪著羽毛床墊的床上。但他們不讓我進屋裡去看他。等他們把他下葬後,便永久地鎖上了那道門。但我知道,有一天,我總會經過那道門,就像我以前到他的屋裡去玩耍一樣。

——露茜,摘自《塞繆爾·T·約翰遜的遺稿》

克萊爾到教堂來的第三天早上,山姆在克萊爾陰沉沉的眼光下,抓起那個木桶,裡面盛著融化的雪水。山姆把木桶傳給旁邊的人。他們只能飲這個了。所有的人晚上都蟒成一團,在廚房裡的火爐邊睡覺。而爐膛裡的火一會兒奄奄一息,一會兒乾脆滅了。爐火弄得大家的嗓子又幹又疼。山姆非常難受地觀察著這些人,心裡一直在納悶,這可怕的兩天,這些人是怎樣熬過來的。他們被大雪困在這裡,心中憋著憤怒的火,又滿是絕望的情緒。這個小集體的統一意志現在已經不復存在了。每個人的信念都獨自地站立,靜靜地,孤零零地……每個人都在內心獨自地審視著他的信念。所有的人都有一個感覺,他們現在都呆在劫後的救生舢板上,所有的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