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說道:“所以老師才想會收小師弟入門?”
夫子感慨說道:“春天的時候,在松鶴樓見你小師弟,在草廬裡與他說話,我發現他與你小師叔並不一樣,當時還覺遺憾。”
“然而世事便是如此,哪裡能夠找到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
夫子看著遠處的雪雲和籠罩在風雪中的長安城,欣慰說道:“不過今日你小師弟的選擇依然給了我驚喜,我未曾想到,他會有如此的勇氣去正面挑戰夏侯,我很喜歡這種選擇裡透出來的笨拙意味。《》”
他轉身望向自己的大弟子,微笑說道:“在書院眾弟子中你最笨拙,所以我最喜歡你,但在某些方面,你真地要向君陌和小師弟學習。”
大師兄凜然受教,只是看著遠處的風雪,他難以抑止心頭的擔憂,猶豫片刻後說道:“如果小師弟真的敗給夏侯,我該如何做?”
這句話裡的如果以及真的兩個詞很有深意,這說明在書院大師兄看來,寧缺與夏侯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我不信天,也不信命,我只相信自己。”
夫子看了一眼寒冬裡灰暗的天空,說道:“每個人也都只能相信自己,這是你小師弟自己的選擇,是他對天道命運的嘲弄和輕蔑,那麼除了一個公平的環境,他什麼都不需要。”
……
……
皇城前的死寂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愈發暴烈的風雪席著血旗,吹得大黑傘微微搖晃,拂的眾人面容彷彿被凍僵一般。
大唐國師李青山看著寧缺,眼神很是複雜,說道:“便是如此?”
寧缺沉默不語。
李青山輕聲一嘆,無奈搖了搖頭,說道:“陛下有言,如果你堅持這場決鬥要進行下去,那麼你必須先把東西交出來。”
他向寧缺伸出了手,說道:“你知道陛下說的是什麼。”
寧缺眉梢微挑,問道:“為什麼?”
李青山說道:“你這是私仇?”
寧缺說道:“是。”
李青山說道:“既是私仇,又怎能動用國器?”
然後他認真說道:“如果這場戰鬥結束,你真的僥倖活了下來,那麼我會把東西交還給你。聖堂最新章節”
寧缺看著腳下的厚厚的積雪,沉默片刻後,從懷中取出一個被布緊緊裹住的物事,卻沒有遞到李青山的手中。
李青山微微蹙眉說道:“莫非你連我都信不過?”
“我向來除了自己,誰都不相信,抱歉。”
寧缺說道,然後把布裹著的那個物事,遞到了身後陳皮皮的手中。
李青山微澀一笑,不再理會場間的事情,向皇宮裡走去。
宮門前的人們,不知道寧缺從懷裡拿出來的是什麼東西,不禁有些好奇,夏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個物事隱隱傳來的氣息波動,鐵眉緩緩蹙起,看著寧缺說道:“原來陣眼樞真的在你手中,難怪你有如此大的氣魄來挑戰我。”
寧缺說道:“先前便說過,我還有很多強大的手段。”
夏侯緩緩撫摩著椅扶手,似乎沒有發現那裡是一片虛無,說道:“現在陣眼樞被奪,你還堅持要殺我?”
寧缺說道:“你殺過很多人,我也殺過很多人,像我們這樣的人應該很清楚,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
夏侯神情漠然說道:“明知道肯定會死,也堅持殺我,是為了復仇?四歲小男孩的記憶能這般長遠?能記得你父母的容顏?我根本不相信,我以為你只不過一直無法擺脫當年的心理陰影罷了。”
聽著這番話,寧缺說道:“我必須承認手上染著少爺的血很不舒服,怎麼洗都覺得洗不乾淨,手指縫裡始終粘乎乎的,也許確實是有心理陰影吧,我第一次殺人用的是柴刀,後來便一直習慣用刀。”
他看著夏侯說道:“不過那又如何呢?你說這番話有什麼意義?”
夏侯鐵眉微挑,臉上流露出嘲諷輕蔑的神情,說道:“至少可以證明你的復仇並不像你想像的那般偉大與正義。”
“偉大與正義?”
寧缺搖了搖頭,說道:“逃離長安城後,這些年我想像過無數次,將來有一天我在山中遇著奇人,繼承了一身絕世本領,直闖軍營要去殺你之前要說些什麼。”
“我會質問你為何如此冷酷好殺,我會說今天殺死你,是要替將軍府裡的冤魂、燕境村莊裡的焦屍,所有無辜死去的人向你討個公道,那個名單很長,最後還加上了我一個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