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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部分

……

……

“我只是一個門房的兒子。”

“但我要活著。”

“我要活下去。”

寧缺的聲音平靜而堅定,述說著自己當年的想法,就如同在講述太陽必將每天升起,流水必往下流這些萬世不變的真理。

他繼續說道:“所以在管家試圖騙我脫下衣服、自己去拿那把柴刀的時候,我搶先把柴刀拿到了手裡,然後捅進了他的肚子。”

“捅了不只一刀。”

寧缺回憶著當年的事情,皺眉說道:“好像是五刀。”

“因為力氣不夠大,捅的不夠深,一時捅不死他,所以要多捅幾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管家沒有叫,他只是驚恐地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魔鬼,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他是被嚇到說不出話,還是不想開聲驚動了柴房外的人。”

他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少爺……也就是將軍的公子,並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一向最疼愛的管家躺在血泊裡,他像發瘋了似的向我衝了過來,想要打我,想要咬我。”

他搖頭說道:“我當時也很慌亂,拿著柴刀亂舞,不知怎地便劃破了他的脖子,然後他捂著脖子向後倒退,便倒在了柴堆上。”

“少爺脖子裡的血,從他的指縫裡噴出來,我想替他捂住,卻怎麼捂都捂不住,直到最後,他流的血在我的手指凝成了漿子。”

寧缺抬起頭來,看著雪中的眾人,沉默了很長時間,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誤殺。”

“也許我當時就是想殺了他。”

他看著夏侯微笑說道:“因為只有他死了,像你和親王殿下這樣的人,才不會再理會我這個門房的兒子。”

世界籠罩在風雪中,籠罩在死一般的沉寂中。

雪花飄至寧缺的臉上,觸著那抹微笑,似被凍的更加寒冷。

那是一抹看似溫和,實際上寒冷到了極點的笑容。

人們看著寧缺臉上的笑容,震撼的難以言語,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們彷彿看到了十幾年前,通議大夫府柴房裡的畫面。

一個四歲的小男孩,雙手握著生鏽的柴刀,站在那兩具屍首前,小臉上滿是絕望和恐懼,身體不停顫抖,隨時可能癱倒在地。

但小男孩始終沒有倒下。

現在,當年的小男孩正站在風雪中,站在巍峨的皇宮前,站在人們面前,講述著那個久遠的故事。

書上的故事往往都是那樣寫的。

他講的這個故事,不在書上。

……

……

(將夜一週年,我終於把這個故事裡最想講的幾個故事之一講出來了,感覺很幸福,八點鐘,歪那個歪的……55373,我們來聊天。)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旗展

第二卷凜冬之湖第二百七十八章旗展

書院後山的絕壁間。聖堂

夫子穿著一身黑色罩衣,坐在崖畔,看著遠處的長安城,那處正在落著大雪,遠遠望去,就像是昊天在向人間施捨鹽花。

“十五年前,我就坐在這裡,看著通議大夫府的柴房。”

夫子說道:“我看著你小師弟臉色蒼白握著柴刀,走出柴房,我看著他抓著繩子躲進井裡,我看著他翻出院牆,走進人群,我看著他離開長安城……彷彿看到了很久以前你小師叔的模樣。”

大師兄站在一旁,問道:“小師弟他和小師叔到底哪裡相像?”

夫子搖頭說道:“我也說不清楚,大概是對自由的強烈渴求?”

“我能明白老師為何如此說小師叔。”大師兄不解問道:“但小師弟當年遭逢的慘事,和自由二字又有什麼關係?”

夫子說道:“所謂自由,便是選擇的權利。選擇去生,選擇去死,或者選擇不選擇,當年你小師弟選擇拿起那把柴刀,殺死管家和自己最好的玩伴,在那一刻,他便向自由的彼岸邁出了第一步。”

大師兄誠實說道:”老師,我無法理解。”

夫子說道:“你是世間最清澈見底的小溪,這些年一直在山野間自由的流淌,或許曾經遇過險灘礁石,卻未曾遇見過真正的河道岔口,沒有遇到過你小師弟當年所面臨的選擇。”

“你小師弟當年做出的這個選擇,沒有人有資格判斷其對錯,但他能夠做出這個選擇,就已經是異於常人,就如同你小師叔當年一樣,無論面臨怎樣的境遇,他們都只會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