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就慌了啊,她想白嬤嬤這是不是試她呢?還是擺臉色呢?
倒是沒等她再賠不是,白嬤嬤說了:“姑娘您看啊,我是教習嬤嬤,擱到哪兒我都是教習嬤嬤,今兒陳大人過來囑咐我話的時候都還客氣著。所以別說讓我住這側邊,就是讓我和幹雜役的宮人住到一起去,只要這身份沒變,我也還是壓得住人。”
雪梨半懂不懂地點點頭,白嬤嬤續說:“但豆沙不一樣。她跟那幾個年歲差不多,據說杏仁還比她大幾個月。她這身份啊,只能您給抬著。您讓我住到正屋去沒事,剛才您那安排可就不頂用了。”
這樣哦!
雪梨一臉恍悟,頓時覺得還是嬤嬤您想得周全!
剛才她和豆沙就都沒本事把這兩件事擱到一塊兒去想,人家白嬤嬤立時三刻就把輕重都掂量明白了!
於是皆大歡喜!雪梨神清氣爽地回房盥洗睡覺去了,從昨天到今天簡直就是自低谷飛回雲端的感覺,她和皇帝間沒隔閡了、也不討厭白嬤嬤了,昨天那幾板子都是小事,現下白嬤嬤溫和下來她就覺得她人還挺好的。
更要緊的是,白嬤嬤真是前輩!她且比不了呢!
就這樣,雪梨一覺睡到天明準備去當值,夜裡當值的子嫻則剛好回來。
她看見豆沙招呼蜜棗杏仁去服侍子嫻歇著,兩個人還真都挺聽豆沙的。很放心,又見芝麻剛好不在,還是悄悄囑咐了豆沙一句:“今天跟芝麻說兩句軟話,早飯勸她多吃點,別就此結下仇了。”
“我知道!”豆沙爽快一應,一臉“本來也打算這麼做的”的樣子,讓雪梨底氣更足了。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到了十月下旬的時候,宮裡各處又都開始籌備陛下的生辰了。聽說後宮裡最近動靜不小,家在洛安又有家世的都央著家裡給辦個像樣的賀禮進來,這事傳到御前眾人的耳朵裡就又是想笑又是無奈了。
——甭管賀禮籌備得多盡心吧……陛下他見過的好東西到底太多了啊!每年的這天都是稀世珍寶成批地進來,陛下從來看不了幾樣。
還真不是他成心不給面子。又是宗親又是朝臣又是嬪妃的,東西太多了啊,挨個賞玩一番估計得大半個月,哪有這個閒工夫。
雪梨最近就總看到皇帝臉上掛著一個碩大的“煩”,見誰都頂著這個“煩”,提到生辰相關事宜的時候就“煩”得更明顯……
於是離生辰還有三天的時候,雪梨不得不傳話到御膳房,囑咐多備些蜜餞什麼的。
而且還得備得有點“吹毛求疵”,顏色不均勻的不要、果肉太皺巴的不要、略有個黑點什麼的不要,至於味道更不用提了,口味膈應的、口感不舒服的,一概不要。
她這麼備好的當天晚上他就懂了。
那會兒是陳冀江硬著頭皮給他念了半天今年都是哪路宗親要來,聽得他又是嘆氣又是倒吸冷氣。
——這個就是很煩啊!其實他的生辰連他自己都不在意,但偏偏每年都必須騰出這麼一天來讓大家給他慶生。要讓謝昭說心裡話,他就覺得整整一天啊,讓他乾點正事不好嗎?再不行,非要過生辰的話,那讓他乾點自己喜歡的、想幹的事不好嗎?
好歹真讓他放鬆放鬆。現在倒好,又是押著必須慶生,又年年都讓他崩潰一回。
每到那天他都覺得朝堂上棘手的政事很可愛啊!!!
就這樣,好厚的一本名冊,陳冀江可算讀完了。又挑了幾個比較重要的人格外提醒他一遍,謝昭手支額頭說:“知道了,辛苦。”
然後他的胳膊被碰了碰:“陛下?”
抬頭一看,雪梨不知道什麼時候捧著一碟子果脯過來了。一碟子都是橘色的,看著挺漂亮,好像是杏脯。
還有甜絲絲的味道散出來,和她眼底的笑意甜成一團。
謝昭嗤笑:“又拿甜的哄我開心?”這招她幾年前就用過。
“吃嘛。”她把碟子往前一遞,“嘴裡是甜的總比清清淡淡沒味道感覺好,陛下試試看。要是不喜歡,御膳房還備了好多種呢!陛下可以慢慢嘗!”
拿她沒轍。
謝昭只好依言拿了一枚來吃。其實他也知道這確實是……管那麼點用的。
她最初告訴他這招的時候,他被帶歪過一陣子。那陣子他御案上總放著一碟果脯,遇著什麼讓人心煩的奏章,手不知不覺就摸過去了,然後果脯一邊湊在嘴邊啃著一邊接著想手頭的事……
那會兒他就覺得,吃著東西好像是會心情好一點兒。可是次數多了自己都覺得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