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只好走了,一路上心裡都七上八下的,想著衛忱的剛才的神色,止不住地琢磨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她好像是說得太直白了點兒,可是也確實是實話。她一直覺得陛下為人很正啊,所以他說完那番話之後,她便信了。
雖則衛忱說的那些擔憂偶爾也會在她心裡冒一冒頭,可她每次都會很快把這個頭按下去。她告訴自己說那是她自己多心,陛下一定是可信的。
衛忱在宮中小睡到了半夜,一覺醒過來之後覺得酒勁已消大半,便謝過陳冀江,出宮回府。
打馬疾奔著,涼風呼呼地在耳邊刮過,他一路上牙關緊咬,緊攥韁繩的手幾乎要磨出血來。
人根本就騙不了自己,他自己清楚剛才的話不是醉後胡話。
其實平心而論,他並不覺得自己對雪梨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但聽說她和陛下情投意合的時候……他還是莫名的不甘心。
好像更像是覺得自家妹子受委屈了的那種不忿?他卻又清楚,他並不是她的兄長。
那只是當初去宮正司救人時的衝動之語來著。三年下來了,她都沒叫過他一聲兄長,一直是一口一個“衛大人”,就連明軒君這三個字,都是他今年威逼利誘著她改口的。
他到底在想什麼……
衛忱陡一勒馬,望著蒼茫夜空突然覺得心裡一片茫然,是因對雪梨的心緒而生的茫然,卻很快就蔓延得無邊無際,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不確信了。
有那麼短短一瞬,他甚至在質疑自己這般拼死拼活到底是為什麼。
這種無力的彷徨感。
他馭著馬回府,馬蹄嗒嗒地在地上輕踏著,耳中的聲音一片空洞,好像周圍的嘈雜息壤都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回了府,自有下人上前來迎他,他說一聲“我還有事要辦”下人便退開了,都識趣地不跟著他去書房。
書房裡自又是熟悉而又可怕的寂靜。
自己生辰時雪梨見人的事在次日由白嬤嬤一五一十地稟給了皇帝,坦白說,謝昭有點驚詫。
說不上多會應事吧,但畢竟沒出什麼錯——而且就是閒聊而已,真讓她顯示應事的本事也是難為她。
白嬤嬤說小院裡的人都是她自己安排的,這就挺好。拿主意的事讓她從這種小安排開始慢慢練,她的膽子會慢慢大起來的。
至於最後給客人下了個逐客令……
謝昭想想也不打算說她。她是因為急著回御膳房給他做粥養胃來著,要不然也不會這樣,他為這個說她可就沒心沒肺了。
自此之後,雪梨可做的事情突然就豐富多了!
這半個月裡最熱鬧的就是她這兒和七殿下的正則宮。她這邊是不斷有人送禮遞帖子,正則宮那邊是易良媛出月子了嘛,要正式著手準備出去建府了。
可是,雪梨萬萬沒想到在他們出宮之前還要邀她去坐坐,更沒想到下帖子的不是七殿下,而是易氏。
怎麼辦呢?那就去吧。
其實雪梨並不想去來著,她對易氏的頭一個印象就是難伺候,接著就是害她被太后罰跪了好久。雖然她和七殿下並沒有什麼不該有的事兒吧,但耐不住易氏對她的敵意是實打實的啊!
所以雪梨思來想去,孤身去那是不行的。她決定帶上豆沙和福貴、再叫上白嬤嬤,順便走之前還叮囑了蘇子嫻一聲,說她如果傍晚還沒回來,讓子嫻趕緊去找陳大人。
然後,雪梨懷著一種赴鴻門宴的悲壯心情去見易良媛去了。
因為生了孩子的關係,易良媛變得豐腴了。原本消瘦的面頰變得圓潤,氣色倒也很好,眸色清亮。
雪梨初進她房裡的時候,指來的朱嬤嬤還在。寒暄了一陣子之後,易良媛忽然說這月的份例還沒領,讓朱嬤嬤把闔宮上下的都一起給領回來,朱嬤嬤便去尚儀局了。
怎麼看都像是有意把人支走。雪梨心絃一繃,卻見易良媛在朱嬤嬤走後一吐舌頭:“她啊,什麼都要管一管,說話都不自在。”
雪梨淺一愣,居然怎麼都沒法從易氏臉上尋出要找麻煩的意思來。
然後易氏跟她坐近了,拉著她飽含歉意:“之前的事抱歉哦……我那會兒是真以為你和殿下不清不楚來著,後來還為這個跟殿下哭過鬧過,現在看看,是我自己傻。”
雪梨就稍有些不懂了。
雖然易氏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吧,可她突然為這個道歉是為什麼啊?那事都過去多久了,就算她不道歉,倆人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地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