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這兩天忙著尋人罵湖殺僧寫帖,還確實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和宮裡也能拉扯上關係,不過這件事情並不複雜,他只想了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想了想後說道:“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代表書院的態度,而且我想無論老師還是大師兄都應該沒有興趣對這件事情表達態度。”
李漁說道:“問題在於如果到時候皇室自己無法確定這件事情的走向,大唐若要穩定永續,便需要書院表明態度。”
寧缺說道:“我相信文武百官到時候肯定會有自己的傾向。”
“如果到時候文武百官分面兩派,各自爭執不下呢?”
李漁看著他的眼睛,不給他任何閃避的機會,說道:“書院雖說不幹朝政,但書院的態度對文官們來說極為重要,軍方雖說與書院相對疏離,但書院一旦表態,相信沒有哪位將領會敢於提出反對意見。”
寧缺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書院二層樓弟子為何需要入世?因為書院存在於大唐,書院自身也需要大唐長治久安,而你既然是入世之人,便需要揹負起這個責任。”
寧缺嘆息道:“好像有些重。”
李漁說道:“顏瑟大師把整座長安城的安危都交付給了你,你肩上的擔子本來就已經很重,再加上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難道是這個道理?”
寧缺感慨道:“當初我們一道回的長安城,殿下你應該很清楚我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人物,如今兩年不到,便要承擔起這麼多的責任,我真的沒有什麼心理準備,而且說實話,我不認為自己有這種能力。”
李漁說道:“誰讓你成為夫子和顏瑟大師的弟子?你來長安這兩年的遭遇看似並不奇陡,都是你憑自身毅力能力攀爬而上,然而如果從結果倒推,只怕五百年來大唐都未曾出過似你這般幸運的人。”
“長安城的安危我現在還沒有能力承擔,至於大唐國祚的延續,也自有他人操心,殿下剛才那番話真是徒亂我心。”
寧缺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說道:“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或局面出現,我可以去問老師和師兄師姐們,相信他們一定比我有智慧的多,到時候我頂多便是那個入宮轉達書院意見的傢伙。”
李漁沉默片刻後看著他微笑說道:“希望到時候你入宮時看到的是我。”
寧缺說道:“我只希望到時候在宮中的你看到我時不要失望。”
……
……
第一場春雨來的悄無聲息,去的也悄無聲息,淅淅瀝瀝一陣便沒了影蹤,化作了長安城無數黑簷粉牆上的茸茸溼意,沒讓街巷變得更冷,只是替尚未抽芽的冬樹洗了洗顏面,潤了潤身軀。
桑桑接過寧缺遞過來的大黑傘,束好背到身後,仰臉看著他說道:“你和公主殿下說的話為什麼總是這麼難懂?”
“說的都是一些很簡單的話。”寧缺想著李漁這些年在朝中在軍方不停扶植忠於她的青年力量,說道:“只不過說話的人比較複雜。”
桑桑說道:“你今天沒有說她是白痴。”
寧缺回答道:“雖然我還是認為她的做法有些白痴,但畢竟她是你的朋友,和我關係也算不錯,留些口德也好。”
……
……
他們接著去了紅袖招,去了西城賭坊,甚至去皇城逛了一圈,見到了簡大家、齊四爺、徐崇山等人。在這幾個地方寧缺沒有逗留太久,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帶著桑桑出現在他們眼前,便足夠表達出清楚的意思。
桑桑已經回來了,你們不要擔心了,不用擔心桑桑的安全,也不用擔心寧缺身上那股快要把整座長安城掀開的殺氣。
離開皇宮經過南門觀時,寧缺看著觀裡的飛簷和一枝瑟瑟探出頭的臘梅,忽然想到何明池曾經說過的那件事情,看著身旁的桑桑問道:“雖然我很厭憎那個死老頭,但你畢竟是他唯一的傳人,聽說西陵神殿那邊一直想把你接回去,也就是說日後你有可能當光明大神官,這件事情你覺得怎麼樣?”
桑桑說道:“老師沒有要我去西陵。”
寧缺笑了笑,說道:“我也沒有讓你去西陵的意思,只是偶爾想想我家的桑桑,居然可以當光明大神官,便覺得這件事情很有意思。”
“一名光明大神官替你端茶遞水鋪床疊被甚至還要暖床,確實是很值得得意的事情,但如果讓世間億萬昊天道門信徒知道你如此邪穢的想法,你信不信就算你進書院後山,都會被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