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回宮後我還是住在玉芙殿,皇上也晚晚留宿。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什麼謠言不謠言了,即使把最精銳的保衛力量都放在春熙宮,他還是不放心,非要自已守著才安心。我曾笑他:“你又不是武技高手,如果真有人能突破層層包圍圈殺進來,有你在,一樣擋不住。”
他神情淡定地說:“那樣至少我們可以死在一起。”
我半天沒吭聲,如果說之前對他的感情還有諸多顧慮諸多猶疑的話,此刻也釋然了。即便他將來亦如子孝一般,因為我無子而納進新人,這一刻的真摯也足以慰籍往後漫長而寂寥的歲月。他貴為九五之尊,對我能做到生死與共,我還有什麼好計較,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備車!”眼看玉芙殿就在眼前,我卻冒出這句話,一干隨從全楞住了。
弄珠先開口問:“這個時候了,公主還要出去嗎?”
“嗯,就你跟著吧,再找幾個身手好的,人不要太多,四個就行了。”
幾個老嬤嬤老太監忙跪下阻攔:“皇上一再吩咐,不讓公主走出春熙宮,這會兒都酉時三刻了,您還要去哪兒呀。”
看我執意外出,他們不能拉不能扯,只好採取人海戰術,在宮門口跪成密密麻麻一片,把門堵得死死的,也是看我素日好脾氣,賭我不會從他們身上踩過去。
我知道已經有人跑去通知皇上了,若不是那邊正在召見宋方,這會兒只怕已經趕來了,時不我待,我厲聲怒斥道:“你們是不是都不想救太后了,非要眼睜睜看著她死了你們才罷休?”
這罪名可大了,身為太后寢宮中的奴僕,他們哪裡當得起,我趁勢誘勸道:“你們當我這麼冒險出宮是為了什麼?若非事關太后生死,我怎會如此著急。”
他們開始遲疑退縮,我繼續放下狠話:“今日誰若阻止我出去找藥,以至耽誤了太后的救治,出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誰攔誰負責!”
門口終於讓出了一條通道,在我一疊聲的催促下,馬車也很快趕來了,我飛快跳上去,不由分說往宮外飛奔。
若非宋方求見,我根本找不到機會出宮的。只有接見宋方時皇上會“清場”,讓所有人迴避,因為宋方有當堂出醜露乖的前科,皇上絕對不能容忍此種不堪畫面被下人看到,那會讓他憤而滅口的——有多少滅多少!所以即使春熙宮這邊有人去通風報信,也不敢貿然闖入。
“公主,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弄珠拉開簾子左看右看,見馬車出了皇宮,忍不住再次詢問。
我掃了她一眼道:“你只管跟著就是了,放機靈點,待會兒若發現情況不對,你能跑就跑,不要管我,你又救不了我,反而多陷入一個人。”
弄珠的嘴巴張大了,即使是幽暗的光線中看不清臉色的變化,她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也表現出了她的緊張,靜默片刻後,她突然大聲嚷道:“天那,您到底要去什麼鬼地方?奴婢絕不能讓公主涉險!韓江.韓江,快停車!”
趕車的韓護衛一邊控韁一邊回頭問:“出什麼事了,弄珠?”
弄珠在風裡喊著:“快停下來.你聽我說,公主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險,我們不能送她去,你快把馬車往回趕,我們回宮去。”
馬車還沒停穩,從車底下鑽出一個人,我眼睛一花,又從路旁的樹杈上飛下來兩個,三個一起跑到車前問:“怎麼回事?”
弄珠把我的話跟他們一說,那幾個人也不肯往前走了,氣得我當場跳車:“你們都不去,我一個人去!要是太后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想活了,你們也別想逃,全得跟著一起陪葬。”
那幾個互相看了一眼,韓江跪在車前道:“公主,您好歹也要告訴屬下今天要去哪裡,辦什麼事,讓屬下心裡有個數,屬下不是怕死,只是想做個明白鬼,不能死得糊里糊塗吧。”
“好吧,你一個人附耳過來,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我把宇文娟交代的事跟他簡單說了一遍,韓江只略微遲疑了一下,就重新跳上車轅說:“弄珠關上車門,你們幾個原來躲在哪裡的還躲在哪裡,籲,走了!”
滿倉米鋪很好找,因為這間是城南最大的米鋪,老闆姓李,一個滿嘴西京口音的胖子,若非宇文娟點破,旁人絕想不到這是宇文家的。
開米鋪是正當生意,本朝官員兼職富商的大有人在,據說先帝對此持鼓勵態度,照他的說法,官員荷包暖和,不至於那麼貪。當然官*商*勾*結做些不法勾當是嚴厲禁止的,查到了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掉腦袋。但開米鋪,似乎是比較安全的生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