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嘴裡問不出什麼來,林太妃感嘆了幾句“時運不濟,天下多故”,就提出要去皇家供養的普寧寺焚香拜佛,為太后和皇后祈福,讓我先跟皇上報備一聲,我應允了她。
看著她施施然遠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想:真的只是燒香祈福這麼簡單嗎?
經歷的事情多了,看什麼都不再單純。
低頭沉吟了片刻,我轉身向宇文娟的碧鸞殿走去。
本朝皇后的寢宮是坤翊宮,但宇文娟在冊封大典上就遇刺,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太后下旨說,此時不宜挪動,讓她先在原來的寢宮養病,病好後再擇吉日搬進坤翊宮不遲。
宇文娟的寢房裡,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無可挑別,太醫院的醫正、院士們比太后那邊只多不少,太監宮女也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見我駕到,他們跪了一地,我先問了一下情況,剛好有小宮女送來煎好的藥,我伸手接過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藥我餵給皇后娘娘吃。我和娘娘相交一場,不想我出宮養病不過月餘,宮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如今太后重傷不起,皇后娘娘又昏迷不醒,我這心裡……”
一群太醫宮女只得重新跪下勸諫:“公主病體初愈,凡事都要想開點,萬一憂思過度,那可如何是好。”
我掏出手絹作勢拭了拭眼睛,一擺手打發他們出去了,連自已帶來的人也一併支走了。
掀起繡帳,才發現情況遠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宇文娟的臉慘白到完全沒有血色,說得難聽點,就是一副死人臉,如果不是還有那麼一點若有似無的呼吸讓她維持活人體徵的話。
到此時,我什麼目的都忘了,只覺得難過,胸口堵得慌,我和她,明爭暗鬥到現在,其實認真追究起來,又有什麼深仇大恨呢?她是想爭寵沒錯,可她一次都沒得逞過,在宮裡扮演充楞耍寶的傻大姐角色,就連這個勞什子‘皇后’,也是因為需要一個替死鬼,這才拱她上去受死的。她,其實也是個可憐人,被自己的親哥哥當成爭權奪利的棋子,皇上對她也沒半分情意,我有理由討厭她,她更有理由恨我。
深深嘆了一口氣,我揭開被子,摟住她的肩膀想讓她往上躺一點,可她的身體好像毫無知覺一樣,根本躺不住,每次我才剛端起藥碗她就又滑了下去。
我只好拿起床頭櫃上的手巾,把她的脖子密密塞住,再一點點往她口裡灌藥——基本都灌到脖子裡去了。
“雖然你總是糾纏不休,讓人煩不勝煩,可這個樣子,看了又叫人不忍。”明知灌藥也只是做做樣子,我索性放下碗給她擦嘴。
“你哥哥也真狠心,你是他親妹妹,不是抱養的吧?”我繼續跟空氣說話。
“明知道皇上跟我是一對,還把你送進宮裡守活寡;明明有解藥,卻忍心看你毒發身亡,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哥哥,你可真走運。”
一邊絮叨,一邊給她擦乾淨脖子,看裡面的睡衣領口染上了褐色的藥汁,我甚至從床架上拿了一件睡衣給她換上了,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還沒站穩身子,我一個激靈,整個人一呆,然後慢慢回頭,不是我的錯覺,我的衣襬真的被人扯住了!
喉嚨乾澀,舌頭打結:“你……你醒了?”我吶吶地開口,同時心裡怕怕地想:不會是迴光返照吧?明明剛剛才問過太醫,說還能再拖兩天的。
有一瞬間我想大聲喊人進來,可又咬牙忍住了。激發她的鬥志,讓她從昏迷中醒過來和我對話,不正是我來此的目的嗎?
我努力平息自己劇烈的心跳,想要坐下來再說,卻發現做不到,因為宇文娟蒼白的手指一直抓緊我的衣角,手背上青筋宛然,觸目驚心,我可不敢跟她對搶。
“你要什麼?或者,你要我幫你做什麼?只要我辦得到的。”我不停地告訴自己,她只是個奄奄一息的病人,沒什麼可怕的。
“請叫我皇后!公主。”她的話明顯地中氣不足,但不減冷厲氣焰。
“敢問皇后有什麼吩咐?”將死之人,這點願望應該得到滿足,我不介意多喊她幾次。
“回本宮的話,是不是該稱’臣妾‘?”
她猛喘了幾口氣,陰惻惻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再配上泛青的眼圈,鬼氣森森,讓我背上冷汗直冒。
再怕也不能怯場不是?我儘量打點起笑容回道:“好吧,皇后有什麼要吩咐臣妾的?”
她又喘了幾口氣,才一字一句地問:“你剛說,本宮中的毒我哥哥能解?”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本來就是他派人行刺的,既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