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傷疤倘非不規則的一片,就是細長的一條,許多都在背上,甚至在臀部和腿後,若皆是自虐所得,那師燁裳自虐的功夫也實在太過高超了,簡直高超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同時她還必須採購大批專業的自虐裝置,否則疤痕不可能如此豐富齊全,除了孔狀的槍傷,汪顧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幾乎所有種類的傷痕。而槍傷,她似乎也很有機會獲得,如果不是後來文霍二人強硬介入的話。“她到底受過多少傷?都是誰幹的?”汪顧儘量平定口氣,雲淡風輕地問道。她心疼已極,腦袋都不太清醒了,事隔多日之後才開始反省自己怎麼隨口問出了這種張慎綺根本不會回答的問題——誰幹的?去掉那票綁案不是他們一家子人乾的之外,還有哪樁不是在張蘊兮死後,師燁裳初初接手張氏那兩年裡發生的?那時雖然張慎綺還小,可全家人住在一棟大宅裡誰能把誰瞞得密不透風?若不是年復一年耳濡目染,她一個半大孩子又怎麼會對師燁裳沒來由地生出恨來?張慎綺這會兒也曉得自己剛才心直口快說漏嘴了,一時就心虛得不知怎麼辦才好。她把視線別向窗外,大玻璃反射出汪顧的身形,她把視線掉轉回桌面,滿桌的銀質餐具上又倒映著汪顧的臉,汪顧、汪顧、汪顧……簡直哪兒哪兒都是汪顧,她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得鼓足勇氣,偽裝成一無所知的無辜樣子,搖頭答:“不知道,我也是猜的。她脾氣不好,得罪的人多了是非肯定跑不掉……”汪顧不置可否地拖長聲音應了個啊,心中明白再問下去也是無果,隨後兩人就默契地對此類往事閉了嘴。汪顧為避免尷尬便匆忙轉移話題道:“話說,這大半年都沒見到你,你去哪兒了?度假還是讀書?氣色見好嘛,比以前更漂亮了!”說著,她誇張地摸著自己的臉嘆氣,“跟你一比我就成老東西啦,大你十歲呢。”不好,這管唇膏掉色,襯衫袖口抹了一片淺紅。張慎綺鬆一口氣,慢慢攪動杯中咖啡,間或往咖啡里加入大量植物煉奶,卻也不喝,只是心不在焉地動作著,神情像在玩一場令人意興闌珊的遊戲,“你不老,看起來也就二十四五,還青春得很。何況我前段是去戒毒了,現在看著當然要比之前好些,不然我戒它幹嘛?”汪顧聞言,大吃一驚。眼前這個小朋友剛說什麼來著?戒毒?適才陰霾轉眼而空,她不由瞪大眼睛,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之前吸毒?”人生何處不狗血,這年頭非主流到底殘害了多少好孩子啊!“嗯,白麵大麻加k丸,沒上大學就開始了,戒起來不容易,所以才戒了這麼久。”張慎綺的口氣有些沮喪,似乎並不覺得那段時達四年的吸毒經歷有多恥辱,反倒有點兒戒毒之後自己就成了異類的意思,“小姑說我戒毒之後才能好好幫你做點兒事,還讓我回來就把以前那幫朋友散掉。可沒想到一回來就鬧出這種笑話,又得讓你幫我收拾爛攤子。”汪顧忙不迭擺手,連聲說沒事。不過確實也不干她鳥事。之-夢-整-理趕來救火的都是張蘊然的隨行,事情也是張蘊然早就佈置好的。她汪顧只是順著張蘊然和師燁裳的安排走一個過場,就算想攬功,她也沒臉在這種情況下硬說是自己的英雄行為拯救了落難少女,還是等下次吧。等她把張氏董事局主席的位置坐實,她也考慮正正經經地從霍豈蕭那邊僱一些人來隨身警戒著,否則一旦出現緊急情況還得四處搬兵——汪顧並不知道,她能活到現在絕非奇蹟或者僥倖,而是必然。張慎綺淡淡延續著之前的失意情緒,平日裡張揚跋扈的勁頭眼下蹤影難尋,她彷彿生來就是這麼一副缺乏保護的樣子,只要不提她詆譭師燁裳時的嘴臉,旁人就斷斷想不到她還有那不知輕重的一面,“除了當米蟲,我真是什麼都幹不了。”“能把舊的習慣戒掉,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你說你想做些什麼,我替你安排。”汪顧是個熱心腸,小女孩不辨是非,卻終究無辜,張慎綺有這份為公司盡責的覺悟,她高興都來不及,安排崗位之事更是義不容辭,“只是你原先的職務比較高,要想腳踏實地幹事業恐怕得往下降個好幾級。你願意嗎?當然,我不需要你現在就回答我,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什麼時候考慮好了什麼時……”張慎綺突然大搖其頭,推開面前那杯已經白得恨不能直接變成牛奶的咖啡,她誠懇道:“我不用考慮的,晚上就把簡歷發到你郵箱裡,你看哪個崗位適合,就把我發派下去吧。我是真的想幫你做些事情,因為……”話到這裡,她孩子氣地嚥了口唾沫,這才接續前言道:“你總是一個人,太累,也太危險了。”308 吊死鬼兒與妻管嚴晚上回家,汪顧把下午見聞事無鉅細地向師燁裳做了彙報,末了,她帶著對待小朋友的寵溺之情癟著嘴搖了搖頭,“就那麼個沒長大的娃娃還想替我分擔工作呢,多好玩。”師燁裳表情平淡地坐在沙發裡,兩手忙著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