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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部分

行雲。兩人唱罷,易珠微微一笑:“唱的是春景,如今卻快要入秋了。今年春天也是多事,竟沒有好好觀賞一番。”

我笑道:“你我自幼讀書,又有哪一年的春景,是好生遊玩過的?”

易珠笑問:“姐姐後悔進宮麼?”

我笑道:“難道妹妹後悔了?”

易珠笑道:“姐姐自是明心見志,卻真真把我給問住了。”於是對飲一杯,易珠方指著我身邊的書童道,“姐姐看他像誰?”

書童雖在我身邊站了好些時候,我卻一直沒有正眼瞧過他。此時他特意站在易珠身側,好讓我瞧個清楚。但見一張瘦削的瓜子臉,肌膚白皙,眉眼秀麗,頗為清俊。呼吸微微一滯,我不覺呆了一呆。易珠拉起書童修長白皙的手,輕笑道:“像不像……那個人?”

我淡淡道:“是有些像。”

易珠笑道:“姐姐若喜歡,我就把他送給姐姐。”

我搖頭道:“不必了。”

易珠哎呀一聲,以紈扇掩口:“我險些忘了,姐姐如今深受信王的愛重呢。”

我又好氣又好笑,不禁白了她一眼:“你又何必害他?”

易珠嘻地一笑,不再言語。書童雖殷勤,但見我不假辭色,便只斟酒佈菜,不發一言。一時輪到他唱了,也不換衣裳,只紮起袖子,踱著方步,舞了一段《破陣樂》。箏音鏗鏘,笛聲短促有力。《破陣樂》原本是眾人同舞,眼下只有書童一人,自然是扮演指麾千軍的帝王主帥。船頭窄小,舞步舒展。書童好幾次單足立於船頭,引頸揚臂。風雨撲溼了衣裳,更顯驚險困厄中的蒼涼冷峻,頗有幾分少年帝王之英武氣度。這樣看著,竟有些痴了。

易珠覷著我的神色,笑道:“姐姐果然還沒忘了舊人。”

我嗤的一笑,低頭拭去淚意:“唱得好,舞得也好,本侯重重有賞。”

易珠笑道:“得姐姐一句讚許,便是天大的賞賜了。”

我笑道:“聽說他四人才來府中半個月而已,如何便調教得這樣好了?”

易珠道:“有名師指點,自然學得快。”

我奇道:“名師是誰?”

易珠道:“便是從前的宮中名伶梁豔生。自先帝駕崩,梨園便不演戲了。梁豔生年紀也大了,就出宮授徒來了。雖是非常時刻,請他進府的貴人仍是不少,也是運氣好,他竟先挑我這裡。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請姐姐來呢。”

我頷首道:“果然是名師。”

不一時書童散了袖子,依舊下來斟酒,換畫童上去唱。易珠目不轉瞬地望著畫童異常俊美的臉龐,貪婪的目光似遠而非近:“今日不知明日事,且聽曲兒吧。”

臨行時,易珠命書童換做小廝打扮,親自扶我上車。因容貌太過出挑,李威頗看了幾眼。易珠恍若不見,只是笑道:“姐姐若是閒了,只管來。整日悶在府裡,有什麼趣兒。”說罷瞟了書童一眼。

我亦不覺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書童,淡然一笑:“一定來。”

一時上了車,綠萼笑道:“奴婢瞧著那小廝有些眼熟,倒像是太宗年輕時的模樣。莫不是越國夫人特意挑的麼?怨不得勸姑娘常來。”

我嘆道:“我不會再來了。即便只是一個伶人,對著他,我也只覺慚愧。”

雨下了一夜,汴河水漲。渾濁的河水層層疊疊向前推湧,漫上碧草茵茵的河岸。昏沉沉的天色微微透著一帶暗金,延至水面。拱橋如虹,拖下墨玉似的暗影。

我依舊往汴河邊散步。剛過橋,只見一人呆坐於柳樹下。因河水暴漲,柳樹根被淹沒了大半,他的半個腳掌浸在河水中,鞋襪都溼透了。白髮蒼蒼的腦袋歪在一旁,似是睡著了。碩大的油布傘牢牢支在椅子上,還在四下淌水。長長的魚竿深入河心,被上鉤的魚兒拉扯得左右亂晃。

銀杏駐足瞧了一會兒,笑道:“雖說京城宵禁,這人倒是膽大。”

綠萼正扶著我向前走,轉頭奇道:“什麼宵禁?”

銀杏笑道:“咱們出來很早,這人竟然在這裡睡著了。瞧他半個腳掌都浸在水中,椅子的四條腿入泥寸許,衣裳卻一點沒溼,又撐著傘。這必是夜半落雨時便在這裡夜釣了。”說著又一指那老人的腳,“初來時,想必不會挑在這樣近水的地方,必是河水漲上來,才浸溼了鞋襪。”

綠萼白了她一眼:“你必是太閒了,一得空就要賣弄!”

銀杏正待反駁,忽而一怔:“不!這人看起來是來夜釣的,實則不然。”說著一指對岸青石砌成,深入水中丈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