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諶也因了此事,得了教裡諸人的賞識和抬舉,他原本不過只是山門前一個掃石階的童子,如今憑藉著何燕常的寵愛,竟然在教中平步青雲,扶搖而上了。雖然不及護法和使者的地位,卻也有自己的山莊和藥園,教中的事務,也能說得上一兩句話。
何燕常十分寵愛過的,倒也是有幾個的,只是大多都已泯然眾人。唯有黃諶,倒當真算是個異類,早已今夕菲比,只怕在許多教眾看來,也覺著不枉他當初雌伏一場。
沈夢卻只覺得他蠢。
大約是他看何燕常的眼神,又大約是他在何燕常身旁時的情態,他對何燕常暗藏的心思,總有蛛絲馬跡可循,細細看去,便一覽無遺了。
沈夢察覺之時,只覺得著深深的好笑。
沈夢寵愛這些少年,也不過同養只貓,養只狗一般,便是待他們好些,也不過舉手之勞了,只有黃諶這樣的蠢,明明早已跳出樊籠,卻還對此念念不忘。
沈夢來到他這香雪山莊裡,見他這裡樓臺亭榭都與山中十分相似,起初還有些驚詫,等到了湖中,見那閣樓與天心閣一般無二,便覺著這人怎會糊塗至此。
他微微冷笑,想,何燕常不過對他有幾分好罷了,他便搖尾乞憐,如狗一般,著實的可笑。
他與何燕常同起同臥七年,還不知這是個怎樣的人?這人看似多情,實則無情之極,可憐黃諶竟然絲毫也看不明白。
沈夢來這香雪山莊,便是要守株待兔,等待何燕常自投羅網罷了。其實他也有些猜不準,只是派出去的人都沒有訊息回報,他不免焦心。
若是易地而處,換了他是何燕常,也曉得自己性命堪憂,只怕頭一件要緊的事便是尋人解毒。
若是何燕常不曾對黃諶生疑,自然會來這裡尋他,要這人替自己解毒。沈夢想,黃諶對他的情意,何燕常還看不明白麼?只怕是心知肚明,裝作不見罷了。此時不來尋黃諶,何時再來?恐怕在何燕常看來,也只有黃諶,斷然不會對他不利的。
可若是何燕常對黃諶生出了疑心,那便難說了。
沈夢賭他不曾生疑,又或者有一絲疑慮,卻還是要冒險前來。
何燕常終究是個武人,失卻了一身內力,又不得歸宿,四處躲藏,只怕未必好受,想要解毒的渴望,一日日的,只會更甚。而人在落難之際,總是會做些孤注一擲的蠢事。
所以他仔細的設了個局,將黃諶誘出香雪山莊,困在教中,形如軟禁。
而他早先暗中準備的那個假何燕常,此時便也派上了用場。他原本是想著殺掉何燕常後,把這人藥傻了好去哄騙黃諶的,卻不想何燕常竟然會走脫了,弄成今日這般的不好收場。
他佈置妥當了,便住進了山莊裡來,靜候何燕常自投羅網。
等他在這天心閣裡住了下來,才發覺這閣樓深處竟然藏著一處暗室。他原本以為黃諶在這裡藏著什麼驚天的秘密,結果推開一看,卻大出他的意料,令他震怒非常。
這閣樓曲折幽深,他也不過是偶然興起,想要搜上一番,卻被他尋到一扇雕花的木壁,只輕輕一推,竟然轉動起來,露出壁後的一間暗室來。
這暗室裡的陳設佈置,與天心閣裡何燕常的臥房之中一模一樣,長榻旁也是兩個腳凳,木案邊只有一把高椅,略微的斜著,就連擺放的位置也都一絲不錯。
沈夢不曾料想會是這樣的情形,又看室中床帳高挽,有兩床錦被,兩個圓枕,又看書案上堆著許多半展的醫書,才知道這是黃諶的所為,心中又驚又怒,鐵青著臉走了過去,一掌拍下,竟將那張書案擊得粉碎。
十八 下
沈夢不料黃諶的執念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竟會修了這麼一個暗室,只怕黃諶在這裡起臥之時,心裡都是念著何燕常的罷。
沈夢只覺得黃諶簡直瘋癲,不可以常理來論,心中惱怒不已,想,此事了結之後,必要尋個藉口結果了他,不然何燕常一日不死,便一日被他念著。
他如今已不想殺何燕常了,所以黃諶留著,便是個禍害。
沈夢沉著臉在這暗室之中來回的踱了幾步,只覺得這暗室之中無有一物看著是不礙眼的,心中愈發的煩躁,片刻也不想多待,便喚了啞奴過來,吩咐他將這室中諸物都一一搬離,或拆或燒,盡數毀去。
離去之前,心裡一動,便又吩咐啞奴:仔細的搜尋了,有什麼不尋常的物事或是書信,又或者藥方,便仍留著。
啞奴仔細的搜尋遍了,連藥書裡,錦被的夾層中也仔細的看過,果然被他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