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策將魚竿丟開手,竿子拍在舟板上發出一聲脆響,打斷了賢庸接下去的話。但最重要的部分他已經聽見了。
靜靜過了一會兒,他抬了抬手,“去,把阿政那裡的面具拿回來。”
“咳,陛下,容奴婢多嘴提醒一句,今兒是您的日子。”
“先去叫麗淑妃侍寢,再去向阿政要面具——”宗策起身撣開袍子上的輕塵,心意已決,“為了不冷落美人,他也不會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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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碌匆匆步入殿內,就見他的主子在燭光下把玩著手裡的面具,神色難辨。
他頭更往下低了一點,啟口喚了句:“陛下……”
“白天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說說看,阿策和她是何時開始的?”
德碌還是向著他的,當時不告訴他,是怕主子一時氣急找大殿下理論。這會兒想他冷靜了些,便如實答道:“據奴婢所知,烏美人為您當書使沒多久,就與大殿下有過交集。”
“嗯,繼續。”
“……都是湊巧,一次是烏美人誤用了大殿下常用來釣魚的那隻小舟,一次是兩人隔著牆說過兩句話,還有一回烏美人從樹上掉下來,大殿下接住了,兩人這才是第一次碰面。依老奴所想,大殿下當初大概不知道對方是烏美人,以為是宮女也說不定。”
“那後來也該知道了。”
德碌咳嗽一聲:“咳,陛下您說得是。”
“這事你一直清楚?”
“哪兒能呢。”他矢口否認,“是今日撞見了,老奴想陛下您必定要細問,因而才去打探清楚的。”
宗政把面具叩在桌子上,發出細微清脆的一聲響,連帶著德碌的心都跟著顫了下。他卻像剛剛的問話都不曾發生過一般,抬了抬眼問對方:“你剛剛急著進來,是要做什麼?”
德碌先是一愣,而後猛然想起似的,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對了,大殿下讓賢庸替您安排了麗淑妃,還說要借面具一用,您看……”
宗政注視著眼前的面具良久,點了下頭:“叫人給他送過去吧。”而後自己也站了起來。
饒是德碌伺候慣了,這會兒也被兩位陛下無聲無息的過手給嚇到了,心臟砰砰直跳。等人往外走了,才知道追過去問:“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老奴先給您安排一番。”
宗政背對著他,嗓音渾厚低沉:“不必,不是說他已經安排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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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梔蘭閣與白日有所不同,很是安靜。宗策悄無聲息地進了來,順手取走了簷下掛的玉片子風鈴,人便落在了窗欞邊。澄黃的光從裡面透出來,把人影子照成了一團。
裡面的人顯然嚇了一跳,剛要驚叫,轉而又住了口,小心地挪來支起窗子。
先是男子的玉帶,緊接著是錦衣,慢慢露出男子的喉結,待看見玄鳥面具時,能聽見她鬆口氣的聲音。
“阿敕……”她眼睛微亮,像是夜行迷路的人終於看到了一絲亮光,說不出的欣喜,“上回你說如遇急事,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通知你。沒想到你真的來了,這麼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晚了?”
他眼神帶刺,“倘若我不懷好意,你豈不是引狼入室?”
她愣住,今日一連串的打擊已經讓她疲於應付,這會兒又要面對阿敕莫名其妙的怒火。她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你可能不是我想象中那麼好的人,但是你幫助過我,而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稍稍別過臉去,烏髮垂散在臉頰邊,遮住了她明亮的眼,“我是烏戎尊貴的公主,是陛下千嬌百寵的御妻,可是那又如何?”
可是那又如何?
她沒有再說下去,賭氣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多謝你來這一趟。”說著,便要把支窗的木支撤下。
他從窗底談進去,攥住她的手腕不讓動,語聲放輕,“既然來了,先說說看,是什麼急事?”
作者有話要說: 宗策:……你倒數第二句話,故意的吧?
寶兒:嘻嘻嘻嘻嘻。
宗策:(掐她臉)你就仗著我心疼你。
☆、26|兩人一起做賊
美人穿一身兒胡服舞衣,在庭院裡翩然起舞,甩袖、低肩、旋身,一舉一動皆是無聲曼妙。
尤其是自上往下觀之,她飄起的裙襬如盛開的芙蓉花,美不勝收。寶琢欣賞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捂著鼻子小聲地打了一個“哈啾”,收到了身邊的人一瞥。
她縮了下身子,往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