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四姨在老人的墳前對我們說,我們現在給老人上墳,以後你們給我上墳,我們家,一代代就這樣傳下來。我剛剛有淚,又被他們的談笑風生消解。
在小城,掙錢的人打麻將,輸給下崗的人,有工作抑或沒工作都因此收支平衡。
前些年有個老外到小城拍戲,喜歡上這裡,就買了房子住下來,每次他騎車在街上,都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嗨,麥克!
有退休的人不服老,組織了騎遊會,全部是超過60歲的人。他們要騎腳踏車去西藏,小城的人扶老攜幼地來送,那場面彷彿大家都是近親,有擺不完的龍門陣、八不完的卦。 還有一位老中醫,在離小城不遠的碧峰峽辟穀80天,粒米未進。小城的人總不信,每天都有人坐了車子專程去看老中醫,他們呼朋引伴,要見證老中醫是否健在……
這是一群熱鬧生死的人,喜怒哀樂都被愛吃海椒的天性加強放大。他們表達起情感來,是要用川江的號子嘶喊才能抒發,而能夠中和這些跌宕情愫的,是苦茶。
他們對待朋友,全是最熱忱的心,茶根自己留著,送給你的一定是最貴的石花。劍南石花,微苦,回甘,有青竹香。在家裡,沒有人捨得喝這個,但若是要送人,一定送這最好的。 我看他們,有時喜愛,有時嘆息,有時羨其自在,有時又哀其混沌……
而我不在這個生活裡,終究是隔岸觀火。現在,我不敢說自己瞭解四川人了,我只能說,這僅僅是我的印象。
芝蘭生於深谷,不以無人而不芳。蒙山的人們,你可以不知道他們,也可以不知道他們的茶,他們不需要被流傳,他們敝帚自珍,快樂曠達,在自己的生死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