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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皇宮裡的娘娘一樣,跟貴婦人一樣。海力布接羔的技術就更不用說了,成活率幾乎是百分之百,這傢伙手上有仙氣,沒有摸過女人,陽氣充沛,不要說接羊羔子,接娃娃都沒問題。

羊肉分到每家每戶的第二天,就下雪了,有時是第三天第四天,絕超不過一個禮拜。不管有沒有雪,氣溫是降下來了,從蒼穹,從大戈壁,從四面八方壓過來了,呼吸都有點困難,鞋底都薄了,羊肉更鮮更嫩了,紅豔豔的。寒冷讓天地發灰髮暗,只滋潤了羊肉,跟紅蠟燭一樣,跟一團凝固的火焰一樣。

王衛疆有了大人的氣派。母親張惠琴燒開一鍋水,準備煮肉。兒子王衛疆告訴她羊肉不能這麼煮。“小屁孩滾一邊去。”張惠琴不但不理兒子,還大喊王拴堂:“把你兒子帶出去,他在這裡搗亂。”兒子吼起來:“你才搗亂呢,你把羊肉糟蹋了。”張惠琴咦了一聲,王拴堂也嚇了一跳,狗兒子小臉漲得通紅,把羊肉塊抱在懷裡,一抖一抖,跟一隻小公雞一樣。王拴堂先軟了:“兒子,你說咋煮就咋煮。”“咦——”張惠琴總算喊出聲來了,“老孃養你這麼大,老孃還不會養你了。”王拴堂貼著張惠琴的耳根:“讓娃做一次主。”王衛疆指揮大人把開水舀幹,倒上冷水,肉跟冷水一起煮。一會兒肉裡的血慢慢滲出來了,肉鮮得就跟從羊身上割下來的一樣。撇掉血沫子,香味就出來了,湯清清的,肉新鮮亮淨。張惠琴就擰兒子的耳朵:“狗兒子狗兒子,我的狗兒子。”吃飯的時候,王衛疆還要來一句草原上的諺語:“殺生害命,骨頭啃淨。”王拴堂兩口子你看我我看你,好像不是他們的兒子了,成海力布的兒子了。張惠琴忍不住了,“叔叔喜歡你成這樣子了。”“你還沒見他喜歡羊的樣子。”王拴堂的手指跟老瓜農彈西瓜一樣在兒子腦袋上“”彈一下:“叔叔喜歡羊,把羊全殺了,煮著吃了。”“你只會種地,你不懂。”“呵呵,狗兒子,我是你爸,我不懂?”“你光會挖大糞,戳牛狗子,扳牛犄角,你會騎馬嗎?你會給羊接羔嗎?你會讓羊痛痛快快舒舒服服挨刀子嗎?你連肉都不會煮,開水煮肉,你以為你下麵條哩,你以為你熬米湯哩,那是肉、肉,你懂不懂?”騎著高頭大馬,驅趕著畜群疾風般遊走於群山大漠的牧人,就是這麼看蠕動在莊稼地裡的農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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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拴堂的手指頭又在兒子腦瓜上敲了一下:“熟透啦,狗日的熟透啦;你爸光會種莊稼,你爸不知道肉是咋長出來的,你就給你爸多弄點肉,頓頓吃肉,行不?”“我長大了讓你頓頓吃。”父子倆擊掌為誓。張惠琴擰丈夫一下:“你咋這麼不要臉,跟屁大個娃娃打賭哩。”兩口子會吃肉了,啃過的骨頭光光的,王拴堂笑。

“跟狗啃過的一樣。”

海力布追趕盜賊時就說過這句話。

第二章 海力布叔叔4(4)

草原上的盜賊偷牲畜不是一隻兩隻,常常是趕走一大群。盜賊手段高明,熟悉牲畜的脾性,熟悉大漠絕境的秘密通道。海力布追了三天三夜,找到了盜賊逃跑的行蹤,這在草原上叫打蹤,是一種高深的功夫。根據牲畜的蹄印、糞便,一路尋下去。盜賊一路上滅跡,如果主人趕上來了,只能認輸。這是草原上的規矩。海力布遇上了另一條規矩,盜賊點火吃飯的地下留下一堆骨頭,海力布撿起一根羊肋骨,看一眼就明白了,就掉轉馬頭回去了。王衛疆在長滿芨芨草的山口等海力布叔叔歸來,海力布一人回來了,王衛疆跟個大人一樣大聲問:“咱們的羊呢?”海力布從懷裡掏出白亮的羊肋骨。

“跟狗啃過的一樣,羊會喜歡他們的。”

哪有他說的那麼輕鬆,公家財產是要賠償的。場部來了兩個人,跟海力布談了一會兒,在本本上填字,海力布從木箱子裡取出一個包包,解開,那是他的全部積蓄,還要從每月工資里扣,一直扣到海力布去世,還沒扣完。好多年以後王衛疆才體會到這些經濟賬目的代價。王衛疆當時還是個孩子,他所看到的就是海力布叔叔從木箱子裡取錢,場部的兩個人數錢,數完,海力布在本本上填字。場部的人是飯後走的。海力布用手抓羊肉招待他們,他們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給海力布以最大限度的照顧,海力布感謝他們,還喝了點酒。三個男人滿臉通紅,圍坐在羊糞鋪成的炕上,一邊喝,一邊互相拍肩膀。場部的人埋怨海力布粗心大意:“丟這麼多羊,賠這麼多錢,能娶兩個老婆呀,老兄你真是的,回來算了,我給連裡打個招呼,土坯房蓋好了,給你留上幾間,借上點錢,娶個老婆,就像個家了。你這是啥日子嘛,石頭碉堡,一大群牲畜,加上這個巴郎子娃娃。”

海力布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