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
竟是久未見到的晏初七,著了一身僧袍的模樣十分陌生。
“初七?”沈羨驚疑出聲。
“沈姑娘。”晏初七見似是嚇到了沈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你不是回了師門,怎得出了家?”
晏初七燦爛一笑,“我的師門便是寒雲山上寒雲寺。”
他自肩上解下一個包裹,遞與沈羨笑道,“主上命我轉交給沈姑娘,幸好趕上了,已是新歲了,沈姑娘新歲平安!”
沈羨溫和地笑了笑,“你也是。”
“沈姑娘回見!”
晏初七身手輕快,擺了擺手已是縱踏青雲落於數丈之外,沈羨見他歡快模樣,忽然笑了笑,瞧著昭化門的字樣定了定神,便回了宮。
她於小閣窗下點了一盞燭火,就著忽明忽暗的光線開啟了晏初七帶來的包裹,見裡頭是一小包黃土,並幾顆不知名的種子,還有一封信,映入眼中是她熟悉的字跡,與羨。
她將那封信徐徐展開,便見不過寥寥幾字。
“北境之土,帝京之春,歸來有期。時局紛亂,浮事迷眼,一切有我。”
她平白便想起了初遇趙緒時,見到的那雙眼睛,彷彿是黑夜中倏而亮起的一抹燭火,在無盡的前路中照進了些許方向。
她尋了一個小小的花盆,填進了黃土,將種子也一併埋進土中,擺在了軒窗之下,她推開窗,遠遠瞧著小園中那兩棵高大的喬木,低聲唸了一句趙緒。
先前在王府養傷,裴貞曾相贈一言,她想起把玩在他手中的玉質小壺,神色漸漸凝重。
裴貞暗示的,是當日在憫園,畫舫滿載的春風釀。滿船烈酒,刺客以火箭點船,分明是天時地利之局。
她自案邊取過了一些宣紙,提了筆,緩緩寫過了信,仔細的裝在了信封之內,想了想,又拆開來,在背面寥寥畫了一枝迎春花,一併放進了信封。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天將明時沈羨便起身往了重芳宮,玉拂接了信,言道沈女官放心,必能交到殿下手中。
“多謝你。”沈羨心裡寬鬆了許多,復又笑道,“玉拂姑娘新歲一切順遂。”
“謝過沈女官。”玉拂微微笑道。
沈羨放下了心事,便欲往承明殿當值,還未曾行出一些距離,便被一位碧裙的宮女攔下,來人自稱是盛華長公主的婢女綠川。
“沈女官,長公主相邀一敘。”
沈羨應了,綠川便將她一路引往了重芳宮的主殿。
擷英殿。
字跡瀟灑,與承明殿小園木牌之上如出一轍,是先帝親筆。
綠川立於殿外,並不再前,沈羨便獨自一人緩緩踏過了大門,門將闔上時,她忽然轉頭問道,“綠川姐姐是否姓阮?”
綠川愣了愣,恭順地回道,“正是。”
北境靈川,阮紅靈。原來是長公主留給趙緒的親信,難怪他諸多縱容。
“見過長公主。”
沈羨行過了禮,未聽得應聲,便抬了頭,見盛華倚靠在屏風後,懷裡似是抱著一架琴,正緩緩擦拭過琴絃。
她語調平和,問道,“是沈羨?”
“臣在。”
盛華溫和笑了笑,“到本宮的身邊來。”
沈羨便穿過了那道水墨屏風,一路行至盛華的身前,微微笑道,“長公主安。”
盛華將懷中的琴平放在了一旁,沈羨才發現那是一把鳳尾琵琶,琴身已有些舊了,似是有些年頭。
“你可會彈?”
“曾習一二。”
盛華便笑了笑,抱起琵琶遞與沈羨道,“便坐這兒彈罷。”
沈羨將琵琶抱在懷中,以指按品,起手輕彈,便有溫柔的慢聲緩調傾洩而出,是那一日綠瀾院中聽到的那支南曲。
她生得眉眼柔和,素衣寡淡,靜靜坐於水墨屏風一側,便如同入了畫中。
盛華倚案而聽,神情間漸漸帶起了一些懷念,她低聲喃喃道,“久不聞南曲。”
待一曲畢,盛華自沈羨懷中接過琵琶,不由笑道,“聽聞沈大人喜愛七絃,沈女官竟習了四弦。”
沈羨便回道,“臣的母親是江南人氏,曾見她彈過一些。”
“江南。”盛華低聲重複了一遍,笑道,“江南好。”
沈羨溫和應了聲是。
“這把琵琶從前是阿緒母后的心上之物。”
沈羨微怔,“趙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