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笑道,“懷邕不喜歡別人喚他做三郎,說是太孩子氣了。”葉蓁繃緊了臉,青鸞又近前幾步看一看襁褓中的嬰兒,“虎頭虎腦的好生可愛,太子妃若生一位小郡主,想來也是十分漂亮。”
葉蓁狐疑盯著她,她這話何意?難道她知道些什麼?青鸞瞧著她:“賀葉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與懷邕的親事,你休要再從中作梗,若是有了任何紕漏,我都會記在你的頭上。屆時你做的那些事,太子與帝后都會知道。”
葉蓁身子微顫,這位小國長公主的氣勢從何而來?為何每次都將自己壓得喘不過氣?她看向遠遠站著的元邕,一襲藍衫雲淡風輕,是那樣的卓然不群。
昨日收到芳菲來信,因她救了齊三公子性命,芳菲對她感激涕零,芳菲說會藉機逃出大昭皇宮,前來東都與她一起對付楚青鸞,她也想好了,若芳菲貌美,讓她做太子側妃好了,共同的敵人會將她們緊密聯絡在一起。
剛剛在轎中看到青鸞,她心中一喜,自信篤定下了轎,要挽回春獵那日在三郎面前失去的顏面,可青鸞的話令她有幾分慌亂,似乎就要再次失去分寸。她剛向前一步,元邕已風一般來到青鸞面前,緊握住青鸞的手對葉蓁道:“山上風大,再吹著孩子,回去吧。”
也不等她說話,牽著青鸞的手徑直去了溪邊,葉蓁定定站著,耳邊傳來二人的說笑之聲,就聽青鸞大聲道,“底下是細沙,想脫了鞋襪下去踩踩。”元邕笑道,“好,我也脫。”葉蓁緊咬了唇,溪水裹著赤腳是怎樣的感覺?她從未試過。元邕從未帶她踏青登山,總是她去懷王府,元邕不是在戲臺上唱戲就是在街巷中閒逛,她若有什麼要求,元邕倒是毫不遲疑答應,如今想來,元邕甚少主要去找她,是以他才毫不猶豫寫下那般決絕的信。
葉蓁轉身喚一聲來人,低低囑咐道,“那戶山民,讓他們搬走,離東都越遠越好。”女官遲疑道,“可是殿下若想小郡主……”葉蓁搖頭,“想有何用?留下終是隱患,江南淮揚之地富庶,讓他們開家店鋪維持生計。從今後,斷了來往吧。”女官說一聲是,葉蓁從頸間摘下一塊玉佩,“這個分為兩半,做個信物,日後總要設法接她回來的。”
說著話眸中眼淚湧了出來,回頭看向溪水邊的身影,若非你當初絕情,我何至如今?楚青鸞,劍已出鞘,不會因你幾句話就收回,該做的我一樣會做。我舍了女兒,夫君薄情,我勢必要牢牢留住三郎,否則此生何趣?從幼年時就有的情分,我舍不下,也不能讓他舍下。
青鸞在溪水裡盡情玩鬧,待出水時腳底起了褶皺,裙子溼了大半,元邕將她抱到一塊大石上,二人並排躺著,任由陽光曬著衣裳,青鸞眯眼望向空中,元邕在旁腳趾碰著她的腳趾:“這一時半會兒的,珍珠趕不上來吧?就算趕上來,也找不到我們吧?”
青鸞支起身子警惕瞧著他,“想做什麼?”元邕撓撓頭,“這大石平滑,床榻一般,我的秘密花園中,四壁屋頂地毯之下,都是大塊的白石,咱們兩個與石頭有緣。是吧?青鸞……”
青鸞扭頭遠望,樹林遮擋了視線,人來人往的石階已望不見。微笑著躺了下去頭枕著雙手,“你也就想想吧,光天化日的,大昭東宮後花園中,也有這樣一塊大石,底下躲著密密麻麻的大蟲子。懷邕可記得?”元邕身子縮了一下,青鸞笑道,“難不成,你果真怕蟲子嗎?” 元邕用力搖頭,“我才不怕,小小蟲子,有何可怕?”
青鸞一笑閉了眼,“太陽曬著暖洋洋的,真舒服啊。”元邕也閉了眼,“我們睡一會兒,省的我醒著胡思亂想。”朦朧欲睡之際,就聽青鸞一聲大喊,“蟲子,有蟲子,好多的大肉蟲子……”元邕從大石上一躍而起,躲在青鸞身後,從她肩頭探出雙眼,兩手緊攥著她雙肩,“哪兒呢?”
青鸞咯咯笑了起來,“原來懷邕果真怕蟲子,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元邕鬆開她,半晌回過神說道,“才不是怕,噁心罷了。”青鸞一本正經點頭,“日後敢惹我,就在你被子裡放蟲子。”元邕緊皺了眉頭,“敢放,敢放就再不理你。”青鸞笑道,“倒要放了瞧瞧,你能多久不理我。”
元邕嘆口氣,“不想我元邕,被一個小丫頭拿捏住,半分奈何不得。”青鸞側躺著瞧著他笑,“懷邕這些日子可順遂嗎?”元邕點頭,“也有逆境,大體順遂,身子雖累,心中暢快。昨日裡,疲憊的身子也暢快了,通體暢快。”
青鸞心不在焉哦了一聲,想著國師那些話,之前的話都應驗了,最後一句,終其一生死去活來,一直梗在青鸞心間,難道他會染怪病嗎?又或者,他會因某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