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曾經在她的手中拿下好多場勝仗的人,竟然就在這樣一個地方,悄無聲息地逝去了,確實是讓厲南燭有些驚訝。
倒也談不上感傷懷念,只是突然碰上了與舊事相關的人與物,有些慨然罷了。
沒有再去動這屋中的其他東西,厲南燭正準備離開,卻不想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當中,那聲音顯得分外清晰。
目光一凜,厲南燭沒有絲毫猶豫的,就拉著顧臨安一塊兒躲入了床下。在光線昏暗的夜晚,這無疑是最好的躲藏之地。
安靜地趴伏在厲南燭的身側,顧臨安的一隻手按在了袖中的迷…藥上,以便在事情有變時,及時地做出應對。
他不是那種什麼事,都依靠別人的人。
事實上,哪怕今天夜裡兩人一無所獲,顧臨安回頭也能依靠身上帶著的東西,把這一山寨的人都給放倒了。
或許正是由於知曉這一點,厲南燭此次的行事,才會這般的肆無忌憚。因為她心裡十分清楚,哪怕途中出了一些小紕漏,身邊的這個人,也肯定能夠為她將其補上。
這個男人,不是她的累贅,對方的能力,便是她也感到歎服。
屋外的腳步聲在門前停了下來,淺淡的月光將來人的身影給投射在了門扉之上,可兩人在床底等了許久,對方也沒有推門進來。
一時之間,耳邊只餘下了微風拂過樹葉產生的細微聲響,以及風中夾雜著的蛙鳴。
好半晌之後,他們才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到底是來這裡……”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聶訶的唇邊浮現出一絲苦笑,“幹什麼的啊……”
分明知道這間屋子裡面,已經再沒有那個人在了,可每當碰上了煩心事,她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就朝著這邊來了。然後就這樣直直地站在屋外,連推門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若是老將軍在天有靈,見到她這窩囊的樣子,肯定會十分失望吧?那麼多年的悉心教導,依舊沒能改變她那不成器的性子,到最後還是這副沒用的模樣,換了誰也不可能生出什麼好心情來。
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聶訶索性背過身,在門前坐了下來。
“剛剛趙苗說,那兩個人來了石家村。”抬起頭看著空中那在雲層後顯得有些模糊與朦朧的月亮,聶訶突然開口說道,“他們……是來殺我的嗎?”
她的聲音很平靜,哪怕是在說起與自己姓名相關的事情的時候,也依舊沒有多少起伏,彷彿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一樣。
——本就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她派人埋伏在驛站當中,險些要了他們性命,他們僥倖活了下來,回頭尋她報仇是應有之義。
便是她真的因此而死去了,也沒有什麼值得抱怨的。
“只是……”忽地頓住了,聶訶垂下頭,看著自己在月光下顯得無比蒼白的雙手,好半晌才再次出聲,“……對不起。”
當初老將軍將這一山寨的人託付給她,希望她能夠完成那未盡的願景,可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能做成。
“我真的,不是那塊料。”
哪怕頂著“聶”這個姓,卻絲毫不懂領兵之道,辜負了老將軍的滿腔苦心。
如果這一次,她真的能夠死在那兩個來到此地的人手中,她可能反倒會鬆一口氣吧,這座山寨,就彷彿是一座巨山一樣壓在她的肩上心頭,讓她每日都喘不過氣來。
她沒有那個野心與抱負,想要去光復失落的河山——說實話,她並不覺得如今這樣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的日子又什麼不好的,對那個覆滅了自己國家的人也沒有太大的怨憎之情,她對所謂的天下大事本就不甚上心,與那些所謂血濃於水的親人也並無深厚的感情,只是不願見到那個面目慈祥的老將軍,露出失望的神色罷了。
畢竟,那是頭一個,對她抱了那樣大的期望,在她的身上傾注了那樣多的心血的人。哪怕對方加諸她身上的那些,並非她想要的東西,她也想盡量地去回報對方。
只可惜,到了最後,她還是如同一個廢物一樣,一無所成。
“或許當初從一開始,我就該和那座城池一起,從這個世上消失。”輕輕的靠在身後的門上,聶訶輕笑著說道,彷彿在說一個能夠逗人發笑的笑話。
她這一生,可不就是一個笑話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第78章
厚厚的雲層散開; 清冷的月光頓時毫無保留地傾灑下來,將靠坐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