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上,失神地望著窗外的庭院。他臉色蒼白,身形疲乏,眼中是無盡的悲傷、落寞,與虛無。在他腳邊的地板上,靜靜地躺著一枚戒指,玫瑰金與紅寶石。沈慶歌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俯身拾起那枚戒指,輕輕地說:
“沒猜錯的話,這是你母親的東西?”元深沒有說話,沒有動,也沒有看她。這的確是母親的東西。那天他毫不猶豫地從保管箱中取出,這枚封存了二十多年的戒指,帶著感情與歷史的信物。他本打算將它送給簡汐,向她求婚。只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沈慶歌握住元深的手,把戒指放到他手中,說:“看到你如此頹喪的樣子,我很心痛。”元深仍是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對身邊的一切置若罔聞。沈慶歌輕嘆一聲,慢慢說道:“我知道,你這段時間經歷了不少事情。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勸勸你。”“你是非常出色的男人,有許多女人愛你,這並非壞事,我為你高興。只是,人有時不清醒,難免為情所困,陷入迷惘,最終損傷的是自己。”她說著,輕輕依偎住他,“我看你現在狀態不好,已將婚禮延期。父親那邊我已作了解釋。對外界我也給出了說法,你不必擔心,媒體不會亂說。”元深轉過來看著她,有些驚訝,也有些感動。這正是他最低落的時刻。他對愛感到灰心,對情慾感到疲乏,對生活感到無望,而對沈慶歌,他感到歉疚。他悔婚,是把她置於非常尷尬和痛苦的境地,把她一人丟在全世介面前出醜。這一刻,他為自己感到羞愧,為她的溫柔與大度而感動。
她這樣忍辱負重,這樣輕易地就原諒了他。她獨自在美國承受了那麼多,抵擋了那麼多,現在無事人一般地回來,只輕鬆平靜地對他說婚禮推遲了,讓他不要擔心。所有的一切,她都已扛下來,都已安排好。這個女人如此優雅、寬容,她是怎麼做到的?她如此強大的定力,是哪裡來的?
她看著他,彷彿猜透了他的心思,溫柔地一笑,說:“我愛你,Ethan。不論你愛我多少,我都無怨無悔地愛你。今次我從美國回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會等你。你現在不想結婚,沒有關係。我會一直在這裡。我願意等你,一直等下去。”這一番話,融化了元深心中冰冷的一塊屏障。這一瞬間,他驀然發現了她的美,那是一種高貴的、寬厚的、柔和的美。滄海桑田不過爾爾,人生繞了一大圈,最終還是要回到自己原本隸屬的地方。他感到鼻子一酸,突然就剋制不住淚意。曾經的叛逆、掙扎,直至現在的悲觀、妥協,他覺得自己筋疲力盡,猶如一個鬧夠了玩累了的孩童,只渴望迴歸母親寬容的懷抱。
沈慶歌這時伸出手,擁抱住他,溫柔地說:“沒事了,都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他由她抱著,一動不動地感受著她帶來的溫暖與安詳。
許久,他輕輕地對她說:“我跟你回美國,我們結婚。”說出這句話,他感覺像是終於卸下了身上的重軛,終於不需要再猶豫、再掙扎、再做任何決定了。
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他將隨她去彼岸,度過餘生。
而此處一切的愛恨是非,都將被永遠封存。
他執起沈慶歌的手,將那枚紅寶石戒指戴到她的左手無名指上。
元深摔門而去的那一刻,簡汐的心墜入了一片無底深淵。心痛如絞,淚眼迷離,她隻身走入幽暗的城市街道,夏夜忽作的大風撕扯著她的裙襬。在這最委屈、最無助的時刻,她不知該往哪裡去。她站在風中,雙手捧著腹中一雙胎兒,望著空曠黑暗的巨大城市,心中無限淒涼,又悵然若空,淚水抑制不住地滾滾而落。凌晨時分,她輕輕敲響了裴芳的門。最親密的女友,是她此刻唯一能夠投靠的人。
裴芳聽完整件事情,氣憤得直落淚。她說:“你為什麼不辯解?李安航看不得你幸福,存心害你。你是受害者!你為什麼不說?”簡汐只是搖頭,“無論如何,那件事的確發生過,這是我賴不掉的。”裴芳氣急,“可孩子是歐陽元深的,他怎麼可以不信任你?怎麼能這樣把你趕走,丟下你不管?”簡汐悽楚一笑,說:“他沒有趕我走,我是自己走的。為什麼要他管我呢?生他的孩子,這一開始就只是我一個人的決定、一個人的事啊。”裴芳看著簡汐,心痛不已。她看得出簡汐有多愛那個男人。她自己也曾炙熱地、無望地愛過,深知一個女人在真心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有多脆弱。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讓自己神魂顛倒;對方稍流露出一點冷淡、一點不耐煩,就能立刻摧毀自己那可憐的自尊心。她可以想象歐陽元深暴怒而決絕的樣子,可以想象簡汐所承受的痛苦。她為簡汐難過,為她感到不值。
裴芳知道,陷入愛情的女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