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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爭時期,情況非常複雜,你的情況屬於先天不足,海外關係太多,他們的政治面貌又一時說不清。還是以後再考慮這個問題吧。但是,你千萬不要有思想負擔,黨組織的大門是永遠向進步青年敞開的。”

教導員的一番話像一盆涼水潑在母親那熱血沸騰的心上,她頓時感到天昏地暗。倔強的她獨自跑到曠無人煙的山崖邊,偷偷落淚。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滿腔熱忱地苦苦追求共產黨,而黨卻要不留情面的把她拒之門外?為什麼自己已經背叛了階級家庭,卻總是要把自己和那些誰也搞不清跑到哪裡去的社會關係硬扯到一起?從不服輸的我母親暗下決心,你們不是不相信我嗎,我偏要幹出個樣子給你們看看!

十 夢圓

母親寫第二份入黨申請書時已經分到兵團保衛部工作,組織上甚至已經派人和她正式談過三次話,正當母親隔三差五虔誠地給黨小組長篇大段地寫著思想彙報時,拒婚事件發生了。這一下又徹底沒戲了。一個連組織決定都拒不執行的同志至少是個組織紀律觀念不強的同志,離黨員的標準自然還有著相當大的一段距離。儘管保衛部李部長寬宏大量,心胸開闊沒有給她小鞋穿,但連母親自己都自知入黨問題肯定泡湯。

母親遞交第三份入黨申請書時,全國大規模的審幹運動開始了,母親因為海外關係複雜,被抽調到兵團政訓隊進行學習,這個政訓隊集中了兵團機關幾百名有各種問題的幹部,關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裡學習討論。說是集中學習,實際上和接受審察也沒什麼區別,學員之間不允許交流,不允許和外界聯絡,不允許隨便外出。學習期間,幾乎每天都有學員離去,或是因為審察出嚴重的歷史問題被逮捕,或是因為其他問題被開除軍籍和復員返鄉,誰也搞不清什麼時候什麼樣的災難會落到什麼人的頭上,每個人都過著提心吊膽、如坐針氈的日子。

母親剛進來時還滿不在乎,覺得自己歷史清白,真心革命,不會有什麼問題。直到一件偶然事情的發生,才使我母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當時和母親一起前來學習的還有同時入伍的大學同學張潔,儘管張潔那當過國民黨少將師長的父親早已和她母親離婚,而她自小就判給了母親,但還是沒有逃過嚴格的組織審查。此時的張潔已有孕在身,丈夫又參加了志願軍遠在朝鮮作戰,嚴重的政治高壓使得一向柔弱的張潔精神幾乎崩潰。一個星期天的深夜,她突然早產大出血,軍醫正巧離隊回家,遠在三十公里外的市區,偏僻的小山村沒有任何搶救裝置和條件。天亮的時候,母親眼睜睜看著自己親密的戰友同學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母親永遠忘不掉,昔日好友臨死前緊緊抓著她的手,反覆嘟囔著一句話:“請告訴組織,我早已和我父親劃清了界限;我沒有問題,我不是投機革命,我是清白的。”

張潔的死為母親的政治前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這使她第一次意識到,革命的代價不僅僅表現為戰場上的犧牲,還要隨時迎接各種精神折磨和委屈蒙冤的考驗和挑戰。從那一天開始,她隨時做好了復員乃至開除軍籍的思想準備。然而,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政訓隊的學員越來越少,可我母親的審查依舊沒有任何結果,就這樣,一年之後,母親又回到了兵團幼兒園。雖然沒有受到什麼處分,可在同志們的眼裡,畢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入黨的事情自然再沒人過問。

這次長達一年之久的審察對母親政治前途帶來的負面影響是不可估量的,但她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過這件事,也沒有說過一句喊冤叫屈抱怨組織的話。五十年後,母親在我的一再追問下回憶這段歷史時,她只是簡單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全國解放初期,階級鬥爭還十分激烈,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對黨和軍隊的幹部必須要有嚴格的政治審查,雖然個人受了點委屈,但我們黨最講實事求是的,最終還是給了我一個公正的結論。”

母親遞交第四份入黨申請書是她來到83師擔任幼兒園主任後的事情。這次師政治部十分重視,專門開會研究過她的問題,認為母親雖然家庭出身不好,社會關係複雜,但我們黨一向強調個人表現。實踐證明我母親工作是積極的,思想是進步的,對黨的態度是真心的,於是決定將她列為培養物件。可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母親打報告要結婚,結婚就要審查,於是舊事重提,母親的社會關係又翻過來覆過去象過篩子一樣篩一遍,結論自然還是沒有問題,一年後,婚是讓結了,但入黨之事從此再沒人在她的面前提及。

母親最有希望入黨的機會是1962年。當時蔣介石瘋狂叫囂###,福建前線進入戰備狀態,父親被任命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