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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雨。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亮起燈光,接著屋門開啟了,只見老婆婆一手舉著油燈顫巍巍地走出來,母親急忙迎上前扶著她關切地說:“婆婆,您老人家有什麼事打個招呼我們做,外面冷,你身體不好,小心著涼。”

老婆婆遲疑地望著我母親,嘴動了幾下,終於悄聲說了句:“你們真是當年的紅軍?”

母親肯定地回答:“是紅軍,現在叫人民解放軍。”

老人仍然不信,把臉湊到我母親的軍帽前,舉起油燈,看見了那顆紅五星,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喃喃地說:“是紅軍,真是毛主席的紅軍回來了,孩子們,快到屋裡來,你們這些女娃,身子骨嫩,小心淋出病來喲。”

同志們這才進屋,圍坐在爐灶旁,烘烤著溼衣服。

母親問:“老婆婆,您家裡人都到哪裡去了?”

這一問觸到老人傷疤上,頓時大串大串的淚珠流下來。

老人原來有個獨生子靠給地主老財扛活為生。終於有一天,來了葉飛領導的紅軍,村裡成立了農會,打土豪,分田地,老婆婆也在鬥爭中加入了共產黨,並且把只有17歲的兒子送去當了紅軍。然而,好日子沒過多久,紅軍的主力突然走得無影無蹤,白狗子又回來了。兒子因為作戰負傷留下來上山打游擊,終於有一天,白狗子抓住了她的兒子,嚴刑拷打之後,砍下腦袋,用竹杆高高掛在村頭示眾了三天。再後來,聽說葉飛司令員帶著游擊隊也走了,從此就再也沒有了紅軍的音訊。老婆婆在苦海里掙扎著盼呀盼,盼望著毛主席、共產黨領導的紅軍有一天能夠打回來,十幾年過去了,沒想到,這一天終於讓她盼來了。

“我就知道毛主席不會忘記我們窮老百姓,我就知道咱們的隊伍一定會打回來的。”老婆婆喃喃著,突然想起什麼,她從床底下翻騰半天找出一個小木匣子,小心翼翼開啟,裡面是一個小紅布包,一層層掀開,原來是一個蘇維埃時期頒發的已經看不清顏色的黨員證,黨證下有三個生了鏽的銅板,老婆婆鄭重地說:“我已經十五年沒有過組織生活了,這是我的一點黨費,請你們交給黨組織。”

望著面前這位已經病得直不起腰的老婆婆,望著這張褪了顏色的黨員證和三個銅板的黨費,母親的眼眶溼潤了,她的心靈被強烈地震撼著。她第一次活生生地感受到了共產黨在人民群眾心目中的份量,這是一個真心實意為天下窮苦百姓謀幸福的政黨。也就從這一刻起,我母親的心底閃現出了要加入這個光榮組織的念頭。

當天夜裡,在這間低矮破爛的茅草房裡,藉著爐火發出的微光,母親一字一句地寫下了她平生第一份入黨申請書。

我姥姥在世時,鑑於我姥爺參與政治一生不幸的教訓,深感黨派之爭的切膚之痛,曾經給子女們定下過“無黨無派,專心讀書”的家規。十幾年過去了,在我姥姥的嚴加管束之下,我幾個舅舅先後大學畢業,事業上各有所成,卻沒有一人涉足政壇。四舅甚至畢業於蔣介石培養嫡系的搖籃——黃浦軍校,居然也沒有加入國民黨,成為黃浦軍校歷史上罕見的非黨畢業生,只有母親頂住家庭壓力,違背了姥姥的教誨,下定了參加共產黨的決心。

我問過母親寫第一份入黨申請書時有什麼感受,母親說:“心情很激動,就象是與封建家庭徹底決裂的宣言;同時心中又很纏綿,有一種初戀的朦朧,儘管後來一次次的追求總是失敗,但這一輩子再也難以忘懷這個紅色之戀。”

母親這位當時只有22歲的青春少女,敞開心扉狂戀上了偉岸、莊嚴、慈祥的中國共產黨。然而,歷史老人就是這麼幽默,不當月老偏做法海,一次又一次無情地粉碎了母親充滿幻想的玫瑰之夢。

第二天清晨,當進軍號吹響的時候,母親把全班戰友湊的一小袋大米悄悄留下。母親自然沒有資格也不能收下這位堅定執著的老黨員的黨費,而是把紅軍媽媽對革命前途的堅定信念化成繼續前進的動力,又踏上了南下的征途。她的腳步是那樣有力,她的精神是那樣飽滿,她的歌聲是那樣瞭亮,她的表情是那樣的開朗。我母親是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期待著向黨組織把戀情表達。

那天午後,雨過天晴,陽光明媚,母親略帶羞怯地把她用心血寫就的入黨申請書交到教導員手中。

教導員看過之後,並沒有立刻表態,沉吟半晌後,才誠懇地說:“小余,你到部隊後積極要求進步,行軍途中幫助戰友,宣傳發動群眾從不落後,這一切組織上都看到眼裡,所以批准你加入了青年團,讓你當了班長,但是,入黨的政審條件是十分嚴格的,現在還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