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日。有同志總結每逢佳節必夜會，其實可能與教師節有關的東西，大家只熱心今年的紅包。有小道訊息在傳，今年每人老人頭的票子一張，外加橘子若干，大家有點興奮，所以這個教師節有點拭目以待的意味。

會議室在二樓，正面牆上是一隻木雕的鷹，正展翅高飛，寓意深遠。四周是用21世紀的電腦噴繪技術搞得花花綠綠的風采錄，和幾個語文老師寫下的篇頭和結語。上個世紀造就的會議桌，有方有圓，中間幾組組合成一個橢圓，四圍各一排方形長桌。沒有明確的位置概念，塞拉丁魚似地坐滿為止。橢圓面向鷹的四分之一部分每次都自覺地空出來，以備永遠遲到一會兒的校委會成員就坐。在頭兒們缺席的那一會兒，是十分熱鬧的，隔了一個暑假，大家少不得見面寒暄一番。也就是某某，暑假幹什麼了，某某，那次麻將你贏了白銀幾何，某某次，我們在街上擦肩而過，你那會忙什麼。交往深點的，則問問家事什麼什麼的。再者開些眾所周知的玩笑，現場編造些子虛烏有的花邊新聞，相互取個樂子。

一班人馬在大家找好座位正拉手搭肩地嘮嗑時走進會議室，依次坐下。許達校長永遠坐在橢圓的對稱軸線的頂點處，　老胡校長坐在許達的左側，老蔣書記在右側，其他的主任副主任在兩側就坐。會議從遙遠的放假時未竟事宜說起。先是總務主任把暑假學校哪裡打牆哪裡砌磚哪裡換瓦，一一細細道來，再是財務副主任把上學期的賬目哪裡收哪裡付，怎麼拆了東牆補了西牆，怎麼借了王家應了李家，仔細說個明白。林可淵心裡不得不佩服坐在正中的許達，這一篇文章做得這麼細緻，這麼富麗堂皇。下面這多人只是止步於財務報告的層級，好像明白又只侷限於粗線條的輪廓，你永遠搞不清楚人民幣層級的往來。但表面上什麼都拿到大會上說，什麼都經過大家的眼睛，十分透明，十分*。搭建上這麼個大體輪廓，下面的人覺得得到尊重，面子上好看，自然沒什麼人好意思把什麼什麼拿到桌面上來說道。背後的議論也很少，因為那三瓜倆棗在會上都已經說到了的嘛！

再就是老胡校長的教學重頭戲，老胡校長前面應該加個副字，大名叫胡家駒。每逢他老人家講話時，下面的嗡嗡聲，笑聲，咳嗽聲立止，安安靜靜地像個小學生的課堂樣。如何大家都怵此君！林可淵私下也琢磨過，總找不著緣由。反而許達講話大家還有點隨便，小聲說話的大有人在，有時許達還須停下來說幾句“閒話”，才安靜點。“新學期開始，期初的計劃教案要準時交上來，教學要及早上路。下週就要開始聽課。今年的聽課方式要變一變。不再另行通知到個人，教務處隨機到某個教室裡隨機地聽，不帶任何偏見，人人機會均等。主要是檢查每個人的準備情況，和欣賞大家的上課藝術。”老胡校長用他那略帶高亢的音調，語速偏快地說：“質量是學校的生命線，也要大家大腦中要時刻繃緊這根弦。教好書育好人是我們學校幾十年來的傳統，一個老師教不好書，那就不是個好的人民教師。上年我校各年級教學成績在全鎮排名情況，我下面念念。”說著悉悉索索地從稿本底下，拿出一張紙來，帶上花鏡，一本正經地念起來，唸到某個年級或某個班時，還會加個縱向比較的資料。林可淵想那張紙上除了排名表，還會有胡公細心做下的筆記吧！下面靜悄悄地，只有老胡校長一個人在講話，不知在座的諸公作何感想。

副校長講後主任講，主任講後書記講，最後是許達做總結。一個會下來也就是三節自習全耗上，不多也不少。有自習的私下慶幸，沒自習的很誇張地抱怨。會上一個亮點是，會計小金，悄悄地發放紅包，大家的精神為之一振，臉上喜氣洋洋，像中了頭彩似地。油嘴滑舌的還會給小金說上客氣話，比如破費了，花了錢啊，這麼花錢我不能收啊之類的農村俗話，取個樂子。林可淵暗自感嘆：領導那多語重心長的話，或理正詞嚴地明著點撥，或煞費苦心地旁敲側擊，都趕不上老人頭的票子有感染力啊！現在的人都那麼直接，就說送禮吧！不管你是張三李四還是王二麻子，要辦點事，你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找關係摸門路還不可靠，最後還得人民幣來解決問題啊！在快節奏的社會，你也別想著送什麼合適送什麼不合適的，就送人民幣。送什麼都是把店裡的貨物變禮物，所以送什麼貨都不如送硬通貨！還省去買禮物所費的腦力體力，也算個節能模式吧！

說到送禮收禮，林可淵聽到本校的一個真實事例。說某班主任，人特機靈世故，話能說得滴水不漏。每次開學好久，班上遲遲不編座位，學生還是按先來後到的順序坐著，美其名曰：“磨合期間磨合磨合，去去獨生子女的嬌氣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