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在購硯時看見了。愛她姿容,竟不顧門戶之規,將她娶回家去了。這位王公的脾氣和我爹一樣。敢作敢擔,當真豪邁呢。”
秦蘇幽幽嘆息。心想桃葉何其有幸。遇著這樣的一個男人,恩愛珍重如斯。她的一生過的不枉了。再想起自己和胡不為,境遇坎坷,年來所受實稱離奇。都說恩愛從來是患難中生,不知自己同胡大哥未來是否也有這樣妾往郎迎的時候,一時柔腸百結,看著煙柳間跳躍的雀兒,竟又痴了。
那邊賀江洲極目遠眺,心中也別有一番滋味。想象當年白衣才子臨水投目,舟上紅袖舒招,這一幕****之劇,羨煞天下人了。偷眼看一眼秦蘇,只想:“若舟上是你,我便天天在這裡等候。縱然變成望妻之石,我也甘心。”
此時渡口幾個士子正在賞景,接岸之處,泊著幾艘畫舫。裡面隱約有歌舞之聲。
賀江洲辨了辨詞,微微一笑,低聲對秦蘇道:“你聽,他們也在說桃葉的故事呢?”收起摺扇,忽然開口唱道:
“桃葉映紅花,無風自婀娜,春花映何恨,感郎獨採我。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櫓,風浪了無常,沒命江南渡。”轉著拍子,連唱了兩節。
賀江洲是術家子弟,法術武功本有功底,這一番運息唱曲,聲音響徹河面,餘韻悠悠,竟在波岸之間旋繞不息。河邊的眾人都大吃了一驚,齊聲喝彩。那邊畫舫的管絃也都停了,男女十餘人都從艙裡跑出來,要看看是誰唱出這樣好歌。
賀江洲得意洋洋,側目去看秦蘇。秦蘇也被他的曲子鎮住了。這首陳時傳唱的《桃葉歌》本由王獻之情詩所編,曲調靡麗,句蘊濃情,不由得聽者不醉。
“公子高雅!得聞清音,深感欽佩。想當年韓娥雍門絕唱,曼聲震動數里,料來也不過如此了。在下斗膽想請公子移步,到舟中長談,不知公子可否賞光?”舟中一個遊客遠遠相邀,只是聲音沉重,隔遠聽了飄如雲外,只是個平常士子。
賀江洲笑了一笑,遙遙一揖,朗聲道:“恐怕要愧復兄臺高意了,在下有伴同行,不敢叨擾。”拉著秦蘇向柳蔭中去。也不顧那邊人家極力相請。
“給你。”柳樹下,賀江洲折了一支細柳交給秦蘇,秦蘇茫然不解,接過了。
“秦姑娘,若是有一天……你們離開江寧府,我就到這裡送你們。”他微笑道,“桃葉渡可不止是個迎人之渡,也是個送人之渡,等胡大哥病好了,你們定然要離開,那時我就到這裡送你們。”
“我沒有獻之公那樣的好福氣,可以有個牽掛心間的紅粉佳人相迎送,不過也不要緊了,你們是我賀江洲珍重之人,我心裡的牽掛,也不比他少多少。只盼你們日後在外行走時,也想著有我這個朋友。”
秦蘇聽他說得悵然,心中也有些惋惜之意。賀江洲這些日來表現大佳,體貼入微。關心知意,又能揮灑自如。秦蘇把早他當成良友了。想到或有一日要分別,自然難過。
“自古來每有離別。必定折柳相送。古人盼著這弱柳條能留住自己傾心之人,唉,可是真正如意的,又何曾有過一次呢?”賀江洲深深的看了一眼秦蘇,道:“我只盼望你……”他特意咬重了‘你’字,再續道:“和胡大哥,能永遠留下來。”
秦蘇沒有答話。
“可是我也知道,這樣的奢望何其可笑。”賀江洲見秦蘇沉默,笑著掉開了頭。“既然離別難免,那就讓我們在相聚時多珍惜一些吧。我要在這半月之間,帶你們把江寧府好玩的地方都遊遍,把好吃的東西都吃完。小炭兒,怎麼樣?”後一句話卻是跟小胡炭說的。
小娃娃當然叫好,他可不知道,眼前人心思萬千,計謀層出,正在拼命挖他爹爹的牆角呢。
以後時日。秦蘇再難拒絕賀江洲的邀請。賀江洲說只怕往後再也見不著她和胡大哥了,要趁此機會,帶同她們把金陵賞遍。又時時拉出小胡炭來作託詞,秦蘇無計可施。跟出去了好多次。八九日之後,秦蘇心思放開,也漸漸被秦淮繁華吸引了。和賀江洲賞花觀船,飲酒聽曲。樂趣無窮。
這一日晚間,三人從李白曾飲酒的“孫楚酒樓”出來。過西門水關時,賀江洲說著當年詩仙令楊貴妃斟酒,高力士脫靴的典故。秦蘇聽得忍不住好笑,說:“這位太白先生也真狂傲,幹什麼這樣捉弄人家……”猛見一射之外,飛橋上三個白衣女子正在向她注目而視。
“秦師妹!”
“惠安師姊!惠德師姊!”秦蘇大吃了一驚,險要驚撥出來。趕緊避過頭去,拉著賀江洲回身就跑。“糟糕!她們怎麼會到這裡來……這下完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