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酸梅糕?這裡的酸梅糕可好吃了。保準你一吃就喜歡上。”
“吃!我要吃!”胡炭道。他自進門來,早讓酒樓裡瀰漫的酒飯香氣給勾得饞涎三尺了,食蟲兒入腦,現在滿心裡只有旺盛的食慾。
“你看,炭兒也想吃,咱們就留下來吧,難得出來一遭。”賀江洲看向秦蘇。
一大一小。兩人的眼神滿含著企求。秦蘇又怎能拒卻?當下無可奈何,只好答應。賀江洲喜上眉梢,趕緊向外招呼:“來人啊!把酒菜給我上了。”
門外店伴答應了,不大一會。房門拉開,六七個清秀的女子魚貫而入,收拾清桌子。擺上酒菜。這些菜餚都是賀江洲早間吩咐過了的,色香俱絕。滋味佳美。一時間房裡異香撲鼻,小胡炭急得從秦蘇懷裡掙脫下來。兩手並用,頃刻吃成小油臉。
“這道菜叫‘範郎橫笛’,這道是‘羞見西子’,這道是‘麗姬扶花’。”賀江洲一盤盤指點著菜餚給秦蘇介紹。“這道菜叫‘決驟’,秦姑娘,你知道是什麼肉麼?”他含笑問秦蘇。
秦蘇搖頭。伸筷夾了一口,覺得肉味甚是鮮美,卻不知是牛還是羊。
賀江洲面有得色,搖頭晃腦說道:“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他看了一眼秦蘇:“知道了吧?”
秦蘇笑道:“啊?原來是鹿肉啊,我以前從沒吃過呢。”伸筷又吃了一口,滋味介乎牛羊之間,但鮮美過之遠甚。
賀江洲停下了手中筷子,道:“這是《莊子》形容絕色女子的用辭,‘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秦姑娘,這些辭賦用在你身上也合適啊。”
秦蘇羞澀一笑,道:“你又說笑了,我算什麼絕色……”
“怎麼不是?”賀江洲正色道:“‘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若是曹子建有幸活到今日,定然要作篇《淮神賦》給你。可惜我賀某人才疏學淺,要不然也仿一仿名士,給你寫一篇賦文,好讓後世之人知道今日有佳人,姿色不弱於毛嬙和宓妃。”
秦蘇聽他誇讚自己美貌,心中自然喜歡。雖然明知這樣被他評價不大妥當,但天下女子,誰不願意別人誇自己容貌美麗呢?當下含羞低眉,不說話了,也不敢再看他。
可這一番絕妍之態,又讓賀江洲心旌搖盪,幾乎不能自已。花花公子努力壓抑著胸中怒濤滾滾的愛慕之情,猛喝一大口烈酒,低聲吟道:“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殷其雷,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
秦蘇眼波流轉,含笑看他,問:“賀公子,你學問大,這說的又是什麼意思呢?”
賀江洲搖頭不答,這是出自《詩經》的詩句,原句本來是“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說的是一個女子天天盼望著丈夫回到身邊。可賀江洲心中想的下句是:婀娜女子,歸哉歸哉!這話可不能跟秦蘇表白了。
兩人這麼引經取章,一捧一受,樂也無窮。待得回過神來時,胡炭早把滿桌的“貂禪月下”“範郎橫笛”還有什麼“決驟”都吃成了殘餚。賀江洲見計謀達到,滿心歡喜。重新整治杯盤,努力勸飲,不時的旁側誇讚秦蘇兩句,讓單純的姑娘喜悅不勝。這一頓飯直吃了半個多時辰才算完了。
下樓的時候,看見一個宮裝****在酒櫃後面迎客,姿容甚豔。賀江洲說這便是“青琴酒樓”的掌櫃,秦蘇看了兩眼。也覺得這女子氣質不俗。只可惜席間她一直沒到雅座來。
三人沿著淮河慢行。看看天色還早,賀江洲便要帶胡炭去看花船。秦蘇本擬不去。但見小胡炭歡呼雀躍的樣子,心想小娃娃這些日子當真憋壞了,只得暫收了對胡不為的牽掛,跟著賀江洲向桃葉渡方向行去。
桃葉渡為江寧府名勝之地,相傳東晉大家王獻之有愛妾名桃葉,一日渡江而回。王獻之到渡口相迎,寫了一首詩:“桃仙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此事傳成千古佳話,桃葉渡的名稱由此而來。
渡口水面極闊,望遠去長天射水,點帆飛鶩。近岸汀芷逐波,錦鱗跳躍。美景悅目,果然不愧秦淮第一景。賀江洲將桃葉的故事跟秦蘇說了。秦蘇道:“以前在山中練功,師傅跟我們說過王公的故事。說他曾為練字,寫掉十八缸墨水,其人毅力堅忍。實非常人所及。卻不料他還有這樣兒女情長的時候。能寫出這樣委婉詩句,想來這位獻之大人也是個真情真性的。”
賀江洲道:“是啊,你道這桃葉是誰?她本姓陶,是個硯匠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