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如恢復帝制的好,所以他要做皇帝。孫公則認為共和搞下下去了,應由我老孫來個人獨裁一番。中山不是也要他的信徒們,發動全國人民來‘盲從領袖’,由俺老孫來‘慎施命令’嗎?【參見筆者論孫前文及下節】試問在近代中國史和世界史上,做皇帝(不論是俄國的沙皇,德皇的凱薩,回教國的蘇丹,中國的光緒)和搞個人獨裁(且看:列寧、墨索里尼、希特勒、史達林,和我們的蔣、毛、鄧,以及北韓的金日成,和今日伊拉克的海珊),兩制之間,究竟有什麼不同?事實上,根據當時美國憲法學權威,那位書呆子古德諾教授( Professor Frank J。 Goodnow )的觀察【下章再詳述之】,後者卻遠不如前者。何也?因為前者至少解決了‘繼承(接班)問題’( succession Problem ):父死子繼嘛;兄終弟及嘛。根據千年傳統,依樣畫葫蘆,哪個混帳的叛徒、反革命,敢說半個不字?可是,後者的問題就大了。列寧、史達林死後的故事甭說了。就看看我們的蔣、毛二公嘛。他兩位大獨裁者,無冕之皇,一個為著傳子,一個為著傳妻,也是費盡心機吧?經國算是僥倖過關了;江娘娘就不幸的坐牢了。這都是立竿見影,大獨裁者,解決不了接班問題的例項。筆者附註:在中國當代史上,‘捉江青’這幕傳奇,想一般讀者都有興趣吧。這兒不妨順便說說,與讀者共賞之。據捉江青的張耀祠(時任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回憶說,在一九七八年十月六日晚八時,他奉汪東興之命執行此項任務時,他只帶領了書衛局副局長武建華和幾個警衛,大家連一支手槍也沒有帶。江青那時住在中南海,張耀祠走到江住處時,向門口的衛兵點點頭就進去了。這時江青剛吃過晚飯,正在沙發上閒坐。她見張進來,朝他點了點頭,仍然端坐著。張乃對她作如下宣佈:‘江青(往日,他總稱之為‘江青同志’,這一回忽然沒有‘同志’兩字,江青馬上投來驚詫的目光),我接華國鋒總理電話指示,黨中央決定對你隔離審查,到另一個地方去,馬上執行。’‘你要老實向黨坦白交代你的罪行,要遵守紀律,你把檔案櫃的鑰匙交出來。’據張耀祠說,江青聽罷,一言不發,只怒目而視,並沒有如傳說中所言,‘大哭大鬧’和‘在地上打滾’。江青沉默了一會,才慢慢站起來,從腰間摘下了一串鑰匙。張乃吩咐江青的司機備章,把江青押上她平時乘坐的那輛專用轎車。武建華上了車。轎車仍由江青的司機駕駛,駛往不遠的地方,把江青關入中南海某處的地下室。【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史全鑑’,第五卷,一九七六─一九八八,頁五一二○,選自‘葉永烈採訪手記’。】在我國五千年國史上,若論‘一世之雄’,真是主席老人家自己說的:‘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阿毛)。’我們教中國通史的教師,如把五千年的大皇帝排排隊,卻也沒個開國之君,一旦龍馭上賓,屍骨未寒,遺孀老太后就被關起來‘隔離審查’的先例。毛主席生前一怒,可教百萬人頭落地;可是一旦翹辮子,則連個孤孀老婆也保護不了。真是惡有惡報,丟人現眼。兩相對照,何以如此呢?這就是古德諾教授的理論了:原來,‘非繼承式的寡頭政治’( non…hereditary autocracy ),遠不如‘繼承式的寡頭政治’( hereditary autocracy )之為優也【詳見下章】。君不見,慈禧、光緒一死,三歲的溥儀都可接班,而風平浪靜。再看看鄧大人的三起三落,和被鄧公指定接班的胡耀邦和趙紫陽的下場,便知古顧問之言不虛也。撫今思昔,能不令人擔心?世紀末回看世紀初,北京問題如舊也。悲夫。
帝制向後轉,獨裁向前看,和權力遞減
朋友,你說袁世凱下流,要做皇帝。其實在政治學理上,他所搞的還是高一級的‘寡頭政治’(繼承式的寡頭政治)呢。後來孫、蔣、毛、鄧諸公所搞的還是低一級‘寡頭政治’(非繼承式的寡頭政治)呢。但是低一級的往往一搞數十年,而‘流芳千古’;高一級的,只能搞八十三天,卻‘遺臭萬年’。何也?朋友,‘轉型論’在此地就有所解釋了。原來‘繼承式的寡頭政治’(做皇帝),是屬於轉型之前的形態,它本身便是一種‘定型’。如今在這十年一變的,洪峰急流的三峽裡,你要逆流而行,面向過去,要恢復前一期的秦皇漢武的定型,這就叫‘反動’( reactionary )了,在社會發展中作反動派,則觸礁滅頂,不敗何待?這就是袁世凱的悲劇了。
搞列寧、蔣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