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已經愣掉了,一個頭倆大,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啊?
知道此事必須要解決,周圍群臣都低著頭,像是專心於眼前的卷宗,方才還在商議趙王之事,他們大約想裝作自己根本沒有豎著耳朵聽吧?只可惜……劉徹要是看不出來這群八卦的大臣是在想什麼,這麼多年的皇帝還真的算是白做了。
他嘆了口氣:“請陳夫人進殿。”
於是陳阿嬌這才款款走了進來,她是被皇帝宣進殿來的,而衛子夫是不宣而入闖進來的,這是否知禮尊君,一下便在劉徹近臣的想法之中有了自己的判斷,可以說,從這一刻開始,陳阿嬌已經贏了。
即便是衛子夫看上去柔柔弱弱,甚至是受害者一方,而這陳夫人看上去強勢雍容,並且是害人者,但眾人心中的天秤在陳阿嬌進來的時候,便已經在潛意識之中偏向了更理智的陳阿嬌。
這一群人都是未來會在政治舞臺上大放光彩的人物,每個人都喜歡在最冷靜的狀態下判斷事情,陳阿嬌明顯是這一群人的同類,一身坦然,一身坦蕩,就這麼光明正大,而且言語之間都透出冷靜和睿智,一下就獲得了眾人的好感。
張湯將自己身邊漆案上的茶端起來,飲了一口,壓住了自己唇邊的笑紋,忽然覺得,看到這樣的陳阿嬌,其實也很讓人舒心。
恣意的,放縱的,可是又帶著天生就有的剋制和約束,冷靜的她,端莊的她,一樣地吸引人的目光。
陳阿嬌便這麼款款地走了進來,在劉徹的注視之下,華麗的曳地宮裝,一向帶著傳說之中那些恃寵而驕的妃子們的風格,陳阿嬌也知道自己此刻看上去就像那種人,可是她還好不容易回到了皇宮,兜兜轉轉一圈了,再過回小心翼翼的生活,那堆她來說是一種煎熬。
所以她選擇了現在這種狀態——進攻的狀態。
衛子夫跪在地上,陳阿嬌卻只是做了一個簡化的禮儀,雙手舉過頭頂一拜,便放下了,劉徹挑眉看著她,她也挑眉回敬回去。
於是劉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陳夫人,你方才說自己就是證據,並且承認了自己掌摑衛氏一事,可是在胡言亂語?”
那一刻,劉徹真的希望陳阿嬌說自己是在胡言亂語,這樣自己能夠找到完全的理由為陳阿嬌開脫,直接讓衛子夫滾蛋,可是陳阿嬌居然就這樣坦坦蕩蕩地承認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陳阿嬌覺得劉徹可能是這樣的心聲:人艱不拆啊。
她自己被自己的腦補娛樂到了,臉上便開了笑意,很是隨意道:“唉,臣妾原以為衛娘娘賢惠,整個大漢朝都傳揚衛夫人寬厚仁愛,乃是大漢賢妃,方才臣妾自長樂宮出來,衛娘娘拉著臣妾的手說話,豈料此時臣妾恰好手指抽筋,一不小心手滑就扇了衛娘娘一耳光,臣妾當時便向衛娘娘道歉了,並解釋了緣由。當時衛娘娘什麼也沒有說,任由臣妾走了。臣妾還愧疚極了,以為自己衝撞了娘娘,新入宮什麼也不懂,正要來這邊向陛下請罪,不想倒看到一向寬厚仁愛的衛娘娘……告到陛下面前了……”
陳阿嬌的表情真是十足地正義,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電視劇裡面那些惡毒的宮鬥女配,白蓮花的女主角被自己開了掛一樣地碾壓,無限地羞辱下去。
其實在聽到“手滑”這一句的時候,周圍很多人已經再次笑噴,便是劉徹當時也有些忍不住,但畢竟自己是天子,怎麼能夠因為這些小事就笑起來失了威儀呢?他只是一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唇邊,掩飾性地咳嗽了一兩聲,這才放下來,一臉鄭重地看著陳阿嬌。
這樣撒謊都不打草稿的陳阿嬌,逐漸地與小時候那個滿嘴胡說八道的陳阿嬌重合了起來,竟然讓他覺得親切,放在別人的身上早覺得這就是欺君之罪了。
這才是自己喜歡的阿嬌。
劉徹站起來,也懶得理會身邊近臣們那古怪的悄悄打量著的目光,徑直走到了陳阿嬌的身邊,連給衛子夫一眼都欠奉,滿心滿眼都是她,“衛氏賢名一向遠播,朕怎麼覺得陳夫人這話裡,帶著幾分酸味呢?”
這就是純粹調笑的話了。
衛子夫早就被之前陳阿嬌那一番歪理氣得是一張小臉青白不定,幾乎已經是七竅生煙,恨不能立刻跳起來將陳阿嬌那一張臉給抓花了,這一定是自己的噩夢!喬姝,便是那陳阿嬌的化身,是回來討債的!她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當下衛子夫眼淚便簌簌地落了下來,這一次哭,倒並不全是假的,裡面有一半是真,自己被那卑賤的寡婦喬姝打了,竟然還找不到人伸冤,真是委屈極了。
“陛下,妾身一個